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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議溫明董卓叱丁原 饋金珠李肅說呂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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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Kunte
時間:
2021-1-23 01:43: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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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議溫明董卓叱丁原 饋金珠李肅說呂布
第三回 議溫明董卓叱丁原 饋金珠李肅說呂布
趙春陽 三國講壇
第三回 議溫明董卓叱丁原 饋金珠李肅說呂布
且說曹操當日對何進曰:“宦官之禍,古今皆有。但世主不當假之權寵,使至於此。若欲治罪,當除元惡,但付一獄吏足矣,何必紛紛召外兵乎?欲盡誅之,事必宣露,吾料其必敗也。”
《三國志·魏書·武帝紀》注引《魏書》:太祖聞而笑之曰:“閹豎之官,古今宜有,但世主不當假之權寵,使至於此。既治其罪,當誅元惡,一獄吏足矣,何必紛紛召外將乎?欲盡誅之,事必宣露,吾見其敗也。”
何進怒曰:“孟德亦懷私意耶?”操退曰:“亂天下者必進也。”進乃暗差使命齎密詔,星夜往各鎮去。
卻說前將軍鰲鄉侯西涼刺史董卓,先為破黃巾無功,朝議將治其罪,因賄賂十常侍倖免。後又結托朝貴,遂任顯官,統西州大軍二十萬,常有不臣之心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徵拜并州刺史、河東太守,遷中郎將,討黃巾,軍敗抵罪。 ……拜前將軍,封斄鄉侯,徵為并州牧。
是時得詔大喜,點起軍馬,陸續便行。使其婿中郎將牛輔守住陝西,自己卻帶李莈、郭汜、張濟、樊稠等,提兵望洛陽進發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初,卓女婿中郎將牛輔典兵別屯陝,分遣校尉李傕、郭汜、張濟略陳留、潁川諸縣。
卓婿謀士李儒曰:“今雖奉詔,中間多有暗昧。何不差人上表,名正言順,大事可圖?”卓大喜,遂上表,其略曰:“竊聞天下所以亂逆不止者,皆由黃門常侍張讓等侮慢天常之故。臣聞揚湯止沸,不如去薪;潰癰雖痛,勝於養毒。臣敢鳴鐘鼓、入洛陽,請除讓等。社稷幸甚,天下幸甚。”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進乃召卓使將兵詣京師,並密令上書曰:“中常侍張讓等竊幸乘寵,濁亂海內。昔趙鞅興晉陽之甲,以逐君側之惡。臣輒鳴鐘鼓如洛陽,即討讓等。”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典略》:卓表曰:“臣伏惟天下所以有逆不止者,各由黃門常侍張讓等侮慢天常,操擅王命,父子兄弟並據州郡,一書出門,便獲千金,京畿諸郡數百萬膏腴美田皆屬讓等,至使怨氣上蒸,妖賊窵起。臣前奉詔討於扶羅,將士飢乏,不肯渡河,皆言欲詣京師先誅閹豎以除民害,從臺閣求乞資直。臣隨慰撫,以至新安。臣聞揚湯止沸,不如滅火去薪,潰癰雖痛,勝於養肉,及溺呼船,悔之無及。”
何進得表,出示大臣。侍御史鄭泰諫曰:“董卓乃豺狼也。引入京城,必食人矣。”進曰:“汝多疑,不足謀大事。”盧植亦諫曰:“植素知董卓為人面善心狠,一入禁庭,必生禍患。不如止之勿來,免致生亂。”進不聽。鄭泰、盧植皆棄官而去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鄭渾傳》注引張璠《漢紀》:進將誅黃門,欲召董卓為助,泰謂進曰:“董卓強忍寡義,志欲無饜,若借之朝政,授之大事,將肆其心以危朝廷。以明公之威德,據阿衡之重任,秉意獨斷,誅除有罪,誠不待卓以為資援也。且事留變生,其鑑不遠。”又為陳時之要務,進不能用,乃棄官去。
朝廷大臣,去者大半。進使人迎董卓於澠池。卓按兵不動。
張讓等知外兵到,共議曰:“此何進之謀也。我等不先下手,皆滅族矣。”乃先伏刀斧手五十人於長樂宮嘉德門內,入告何太后曰:“今大將軍矯詔召外兵至京師,欲滅臣等,望娘娘垂憐賜救。”太后曰:“汝等可詣大將軍府謝罪。”讓曰:“若到相府,骨肉齏粉矣。望娘娘宣大將軍入宮,諭止之。如其不從,臣等只就娘娘前請死。”太后乃降詔宣進。進得詔,便行。主簿陳琳諫曰:“太后此詔,必是十常侍之謀。切不可去,去必有禍。”進曰:“太后詔我,有何禍事!”袁紹曰:“今謀已洩、事已露,將軍尚欲入宮耶?”曹操曰:“先召十常侍出,然後可入。”進笑曰:“此小兒之見也。吾掌天下之權,十常侍敢待如何。”紹曰:“公必欲去,我等引甲士護從,以防不測。”於是袁紹、曹操各選精兵五百,命袁紹之弟袁術領之。袁術全身披掛,引兵布列青瑣門外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袁紹傳》:又令紹弟虎賁中郎將術選溫厚虎賁二百人,當入禁中,代持兵黃門陛守門戶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袁紹傳》:宮中亂,術將虎賁燒南宮嘉德殿青瑣門,欲以迫出珪等。
紹與操帶劍護送。何進至長樂宮前,黃門傳懿旨雲:“太后特宣大將軍,餘人不許輒入。”將袁紹、曹操等都阻住宮門外。何進昂然直入。至嘉德殿門,張讓、段珪迎出,左右圍住。進大驚。讓厲聲責進曰:“董後何罪,妄以鴆死;國母喪葬,托疾不出。汝本屠沽小輩,我等薦之天子,以致榮貴,不思報效,欲相謀害。汝言我等甚濁,其清者是誰?”進慌急,欲尋出路。宮門盡閉,伏甲齊出,將何進砍為兩段。後人有詩嘆之曰:
漢室傾危天數終,無謀何進作三公。
幾番不聽忠臣諫,難免宮中受劍鋒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袁紹傳》:中常侍段珪等矯太后命,召進入議,遂殺之。
讓等既殺何進,袁紹久不見進出,乃於宮門外大叫曰:“請將軍上車。”讓等將何進首級從牆上擲出,宣諭曰:“何進謀反,已伏誅矣。其餘脅從,盡皆赦宥。”袁紹厲聲大叫:“閹官謀殺大臣!誅惡黨者,前來助戰。”何進部將吳匡便於青瑣門外放起火來。袁術引兵突入宮庭,但見閹官,不論大小,盡皆殺之。袁紹、曹操斬關入內,趙忠、程曠、夏惲、郭勝四個,被趕至翠花樓前,剁為肉泥。宮中火焰沖天。張讓、段珪、曹節、侯覽將太后及太子並陳留王劫去內省,從後道走北宮。時盧植棄官未去,見宮中事變,擐甲持戈,立於閣下。遙見段珪擁逼何後過來,植大呼曰:“段珪逆賊,安敢劫太后?”段珪回身便走。太后從窗中跳出,植急救得免。吳匡殺入內庭,見何苗亦提劍出。匡大呼曰:“何苗同謀害兄,當共殺之。”眾人俱曰:“願斬謀兄之賊。”苗欲走,四面圍定,砍為齏粉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時進弟車騎將軍苗為進眾所殺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英雄記》:進部曲將吳匡,素怨苗不與進同心,又疑其與宦官通謀,乃令軍中曰:“殺大將軍者,車騎也。”遂引兵與卓弟旻共攻殺苗於朱爵闕下。
紹復令軍士分頭來殺十常侍家屬,不分大小,盡皆誅絕。多有無須者誤被殺死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袁紹傳》:紹既斬宦者所署司隸校尉許相,遂勒兵捕諸閹人,無少長皆殺之。或有無須而誤死者,至自發露形體而後得免。宦者或有行善自守而猶見及。其濫如此。死者二千餘人。
曹操一面救滅宮中之火,請何太后權攝大事,遣兵追襲張讓等,尋覓少帝。
且說張讓、段珪劫擁少帝及陳留王,冒煙突火,連夜奔走。至北邙山,約二更時分,後面喊聲大舉,人馬趕至。當前河南中部掾吏閔貢,大呼:“逆賊休走!”張讓見事急,遂投河而死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袁紹傳》:急追珪等,珪等悉赴河死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張璠《漢紀》:帝以八月庚午為諸黃門所劫,步出谷門,走至河上。諸黃門既投河死。
帝與陳留王未知虛實,不敢高聲,伏於河邊亂草之內。軍馬四散去趕,不知帝之所在。帝與王伏至四更,露水又下,腹中飢餒,相抱而哭,又怕人知覺,吞聲草莽之中。陳留王曰:“此間不可久戀,須別尋活路。”於是二人以衣相結,爬上岸邊,滿地荊棘,黑暗之中,不見行路。正無奈何,忽有流螢千百成群,光芒照耀,只在帝前飛轉。陳留王曰:“此天助我兄弟也。”遂隨螢火而行,漸漸見路。行至五更,足痛不能行。山崗邊見一草堆,帝與王臥於草堆之畔。草堆前面是一所莊院,莊主是夜夢兩紅日墜於莊後,驚覺,披衣出戶,四下觀望,見莊後草堆上紅光沖天,慌忙往視,卻是二人臥於草畔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張璠《漢紀》:時帝年十四,陳留王年九歲,兄弟獨夜步行欲還宮,暗暝,逐螢火而行,數里,得民家以露車載送。
莊主問曰:“二少年誰家之子?”帝不敢應,陳留王指帝曰:“此是當今皇帝,遭十常侍之亂,逃難到此。吾乃皇弟陳留王也。”莊主大驚,再拜曰:“臣先朝司徒崔烈之弟崔毅也,因見十常侍賣官嫉賢,故隱於此。”遂扶帝入莊,跪進酒食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傅子》:靈帝時牓門賣官,於是太尉段颎、司徒崔烈、太尉樊陵、司空張溫之徒,皆入錢上千萬下五百萬以買三公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英雄記》:公卿百官奉迎於北芒阪下,故太尉崔烈在前導。
卻說閔貢趕上段珪拿住,問:“天子何在?”珪言已在半路相失,不知何往。貢遂殺段珪,懸頭於馬項下,分兵四散尋覓;自己卻獨乘一馬,隨路追尋,偶至崔毅莊。毅見首級,問之,貢說詳細。崔毅引貢見帝,君臣痛哭。貢曰:“國不可一日無君,請陛下還都。”崔毅莊上止有瘦馬一匹,備與帝乘,貢與陳留王共乘一馬,離莊而行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英雄記》:河南中部掾閔貢扶帝及陳留王上至雒舍止。帝獨乘一馬,陳留王與貢共乘一馬,從雒舍南行。
不到三里,司徒王允、太尉楊彪、左軍校尉淳于瓊、右軍校尉趙萌、後軍校尉鮑信、中軍校尉袁紹一行人眾,數百人馬,接著車駕,君臣皆哭。先使人將段珪首級往京師號令,另換好馬與帝及陳留王騎坐,簇帝還京。先是洛陽小兒謠曰:“帝非帝,王非王,千乘萬騎走北邙。”至此果應其讖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獻帝春秋》:先是童謠曰:“侯非侯,王非王,千乘萬騎走北芒。”
車駕行不到數里,忽見旌旗蔽日,塵土遮天,一枝人馬到來。百官失色,帝亦大驚。袁紹驟馬出問何人。繡旗影裡,一將飛出,厲聲問:“天子何在?”帝戰栗不能言。陳留王勒馬向前,叱曰:“來者何人?”卓曰:“西涼刺史董卓也。”陳留王曰:“汝來保駕耶?汝來劫駕耶?”卓應曰: “特來保駕。”陳留王曰:“既來保駕,天子在此,何不下馬?”卓大驚,慌忙下馬,拜於道左。陳留王以言撫慰董卓,自初至終,並無失語。卓暗奇之,已懷廢立之意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中常侍段珪等劫帝走小平津,卓遂將其眾迎帝於北芒,還宮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獻帝紀》:卓與帝語,語不可了。乃更與陳留王語,問禍亂由起;王答,自初至終,無所遺失。卓大喜,乃有廢立意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英雄紀》:卓將步騎數千來迎,烈呵使避,卓罵烈曰:“晝夜三百里來,何云避,我不能斷卿頭邪?”前見帝曰:“陛下令常侍小黃門作亂乃爾,以取禍敗,為負不小邪?”又趨陳留王,曰:“我董卓也,從我抱來。”乃於貢抱中取王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英雄紀》:一本雲王不就卓抱,卓與王並馬而行也。
是日還宮,見何太后,俱各痛哭。檢點宮中,不見了傳國玉璽。
《三國志·吳書·孫堅傳》注引《吳書》:初,黃門張讓等作亂,劫天子出奔,左右分散,掌璽者以投井中。
董卓屯兵城外,每日帶鐵甲馬軍入城,橫行街市,百姓惶惶不安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九州春秋》:卓初入洛陽,步騎不過三千,自嫌兵少,不為遠近所服;率四五日,輒夜遣兵出四城門,明日陳旌鼓而入,宣言雲“西兵復入至洛中”。人不覺,謂卓兵不可勝數。
卓出入宮庭,略無忌憚。後軍校尉鮑信來見袁紹,言董卓必有異心,可速除之。紹曰:“朝廷新定,未可輕動。”鮑信見王允,亦言其事。允曰:“且容商議。”信自引本部軍兵投泰山去了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先是,進遣騎都尉太山鮑信所在募兵,適至,信謂紹曰:“卓擁強兵,有異志,今不早圖,將為所製;及其初至疲勞,襲之可禽也。”紹畏卓,不敢發,信遂還鄉里。
董卓招誘何進兄弟部下之兵,盡歸掌握,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進、苗部曲無所屬,皆詣卓。
私謂李儒曰:“吾欲廢帝,立陳留王,何如?”李儒曰:“今朝廷無主,不就此時行事,遲則有變矣。來日,於溫明園中召集百官,諭以廢立,有不從者斬之,則威權之行,正在今日。”卓喜。次日大排筵會,遍請公卿。公卿皆懼董卓,誰敢不到?卓待百官到了,然後徐徐到園門下馬,帶劍入席。酒行數巡,卓教停酒止樂,乃厲聲曰:“吾有一言,眾官靜聽。”眾官側耳。卓曰:“天子為萬民之主,無威儀不可以奉宗廟社稷。今上懦弱,不若陳留王聰明好學,可承大位。吾欲廢帝立陳留王,諸大臣以為何如?”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獻帝紀》:卓謀廢帝,會群臣於朝堂,議曰:“大者天地,次者君臣,所以為治。今皇帝闇弱,不可以奉宗廟,為天下主。欲依伊尹、霍光故事,立陳留王,何如?”
諸官聽罷,不敢出聲。座上一人推案直出,立於筵前大呼:“不可!不可!汝是何人,敢發大語?天子乃先帝嫡子,初無過失,何得妄議廢立?汝欲為篡逆耶?”卓視之,乃荊州刺史丁原也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呂布……以驍武給并州。刺史丁原為騎都尉,屯河內,……與何進謀誅諸黃門,拜執金吾。
卓怒叱曰:“順我者生,逆我者死。”遂掣佩劍,欲斬丁原。時李儒見丁原背後一人,生得器宇軒昂,威風凜凜,手執方天畫戟,怒目而視。李儒急進曰:“今日飲宴之處,不可談國政,來日向都堂公論未遲。”眾人皆勸丁原上馬而去。
卓問百官曰:“吾所言合公道否?”盧植曰:“明公差矣。昔太甲不明,伊尹放之於桐宮;昌邑王登位,方二十七日,造惡三千餘條,故霍光告太廟而廢之。今上雖幼,聰明仁智,並無分毫過失。公乃外郡刺史,素未參與國政,又無伊、霍之大才,何可強主廢立之事?聖人云:有伊尹之志則可,無伊尹之志則篡也。”卓大怒,拔劍向前欲殺植。議郎彭伯諫曰:“盧尚書海內人望,今先害之,恐天下震怖。”卓乃止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獻帝紀》:尚書盧植曰:“案尚書太甲既立不明,伊尹放之桐宮。昌邑王立二十七日,罪過千餘,故霍光廢之。今上富於春秋,行未有失,非前事之比也。”卓怒,罷坐,欲誅植,侍中蔡邕勸之,得免。
司徒王允曰:“廢立之事,不可酒後相商,另日再議。”於是百官皆散。
卓按劍立於園門,忽見一人躍馬持戟,於園門外往來馳驟。卓問李儒:“此何人也?”儒曰:“此丁原義兒,姓呂名布字奉先者也。主公且須避之。”卓乃入園潛避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呂布字奉先,五原郡九原人也。以驍武給并州。刺史丁原為騎都尉,屯河內,以佈為主簿,大見親待。
次日,人報丁原引軍城外搦戰。卓怒,引軍同李儒出迎。兩陣對圖,只見呂布頂束髮金冠,披百花戰袍,擐唐猊鎧甲,系獅蠻寶帶,縱馬挺戟,隨丁建陽出到陣前。建陽指卓罵曰:“國家不幸,閹官弄權,以致萬民塗炭。爾無尺寸之功,焉敢妄言廢立,欲亂朝廷?”董卓未及回言,呂布飛馬直殺過來。董卓慌走。建陽率軍掩殺,卓兵大敗,退三十餘里下寨。聚眾商議,卓曰:“吾觀呂布,非常人也。吾若得此人,何慮天下哉!”帳前一人出曰:“主公勿憂,某與呂布同鄉,知其勇而無謀,見利忘義。某憑三寸不爛之舌,說呂布拱手來降,可乎?”卓大喜,觀其人,乃虎賁中郎將李肅也。卓曰:“汝將何以說之?”肅曰:“某聞主公有名馬一匹,號曰赤兔,日行千里。須得此馬,再用金珠以利結其心,某更進說詞,呂布必反丁原,來投主公矣。”卓問李儒曰:“此言可乎?”儒曰:“主公欲取天下,何惜一馬。”卓欣然與之,更與黃金一千兩、明珠數十顆、玉帶一條。
李肅齎了禮物,投呂布寨來。伏路軍人圍住,肅曰:“可速報呂將軍,有故人來見。”軍人報知,布命入見。肅見布曰:“賢弟別來無恙。”布揖曰:“久不相見,今居何處?”肅曰:“見任虎賁中郎將之職。聞賢弟匡扶社稷,不勝之喜。有良馬一匹,日行千里,渡水登山,如履平地,名曰赤兔,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布有良馬曰赤兔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注引《曹瞞傳》:時人語曰:“人中有呂布,馬中有赤兔。”
特獻與賢弟,以助虎威。 ”布便令牽過來看,果然那馬渾身上下,火炭般赤,無半根雜毛,從頭至尾長一丈,從蹄至項高八尺,嘶喊咆哮,有騰空入海之狀。後人有詩,單道赤兔馬曰:
奔騰千里盪塵埃,渡水登山紫霧開。
掣斷絲韁搖玉轡,火龍飛下九天來。
布見了此馬,大喜,謝肅曰:“兄賜此龍駒,將何以為報?”肅曰:“某為義氣而來,豈望報乎!”佈置酒相待。酒酣,肅曰:“肅與賢弟少得相見,令尊卻常會來。”布曰:“兄醉矣。先父棄世多年,安得與兄相會?”肅大笑曰:“非也。某說今日丁刺史耳。”布惶恐曰:“某在丁建陽處,亦出於無奈。”肅曰:“賢弟有擎天駕海之才,四海孰不欽敬?功名富貴如探囊取物,何言無奈,而在人之下乎?”布曰:“恨不逢其主耳。”肅笑曰:“良禽擇木而棲,賢臣擇主而事,見機不早,悔之晚矣。”布曰:“兄在朝廷,觀何人為世之英雄?”肅曰:“某遍觀群臣,皆不如董卓。董卓為人,敬賢禮士,賞罰分明,終成大業。”布曰:“某欲從之,恨無門路。”肅取金珠玉帶列於布前,布驚曰:“何為有此?”肅令叱退左右,告布曰:“此是董公久慕大名,特令某將此奉獻,赤兔馬亦董公所贈也。”布曰:“董公如此見愛,某將何以報之?”肅曰:“如某之不才,尚為虎賁中郎將;公若到彼,貴不可言。”布曰:“恨無涓縵之功以為進見之禮。”肅曰:“功在翻手之間,公不肯為耳。”布沉吟良久,曰:“吾欲殺丁原,引軍歸董卓,何如?”肅曰:“賢弟若能如此,真莫大之功也。但事不宜遲,在於速決。”布與肅約於明日來降,肅別去。
是夜二更時分,布提刀徑入丁原帳中。原正秉燭觀書,見布至,曰:“吾兒來有何事故?”布曰:“吾堂堂丈夫,安肯為汝子乎?”原曰:“奉先,何故心變?”布向前一刀,砍下丁原首級,大呼左右:“丁原不仁,我已殺之。肯從吾者在此,不從者自去。”軍士散其大半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卓又使呂布殺執金吾丁原,併其眾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進敗,董卓入京都,將為亂,欲殺原,併其兵眾。卓以布見信於原,誘布令殺原。
次日,布持丁原首級往見李肅,肅遂引布見卓。卓大喜,置酒相待。卓先下拜曰:“卓今得將軍,如旱苗之得甘雨也。”布納卓坐而拜之曰:“公若不棄,布請拜為義父。”卓以金甲錦袍賜布,暢飲而散。卓自是威勢越大,自領前將軍事,封弟董旻為左將軍、鄠侯,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卓弟旻為左將軍,封鄠侯。
封呂佈為騎都尉、中郎將、都亭侯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布斬原首詣卓,卓以佈為騎都尉,甚愛信之,誓為父子。布便弓馬,膂力過人,號為飛將。稍遷至中郎將,封都亭侯。
李儒勸卓早定廢立之計,卓乃於省中設宴,會集公卿,令呂布將甲士千餘,侍衛左右。是日,太傅袁隗與百官皆到。酒行數巡,卓按劍曰:“今上暗弱,不可以奉宗廟。吾將依伊尹、霍光故事,廢帝為弘農王,立陳留王為帝。有不從者,斬! ”群臣惶怖,莫敢對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獻帝紀》:九月甲戌,卓復大會群臣曰:“太后逼迫永樂太后,令以憂死,逆婦姑之禮,無孝順之節。天子幼質,軟弱不君。昔伊尹放太甲,霍光廢昌邑,著在典籍,僉以為善。今太后宜如太甲,皇帝宜如昌邑。陳留王仁孝,宜即尊皇祚。”
中軍校尉袁紹挺身出,曰:“今上即位未幾,並無失德。汝欲廢嫡立庶,非反而何?”卓怒曰:“天下事在我,我令為之。誰敢不從,汝視我之劍不利否?”袁紹亦拔劍曰:“汝劍利,吾劍未嘗不利。”兩個在筵上對敵。
《三國志·魏書·袁紹傳》注引《獻帝春秋》:卓欲廢帝,謂紹曰:“皇帝衝暗,非萬乘之主。陳留王猶勝,今欲立之。人有少智,大或痴,亦知復何如,為當且爾;卿不見靈帝乎?念此令人憤毒!”紹曰;“漢家君天下四百許年,恩澤深渥,兆民戴之來久。今帝雖幼衝,未有不善宣聞天下,公欲廢適立庶,恐眾不從公議也。”卓謂紹曰:“豎子!天下事豈不決我?我今為之,誰敢不從?爾謂董卓刀為不利乎!”紹曰:“天下健者,豈唯董公?”引佩刀橫揖而出。
正是:
丁原仗義身先喪,袁紹爭鋒勢又危。
畢竟袁紹性命如何,且聽下文分解。
第三回 议温明董卓叱丁原 馈金珠李肃说吕布
赵春阳 三国讲坛 昨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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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议温明董卓叱丁原 馈金珠李肃说吕布
且说曹操当日对何进曰:“宦官之祸,古今皆有。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,使至于此。若欲治罪,当除元恶,但付一狱吏足矣,何必纷纷召外兵乎?欲尽诛之,事必宣露,吾料其必败也。”
《三国志·魏书·武帝纪》注引《魏书》:太祖闻而笑之曰:“阉竖之官,古今宜有,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,使至于此。既治其罪,当诛元恶,一狱吏足矣,何必纷纷召外将乎?欲尽诛之,事必宣露,吾见其败也。”
何进怒曰:“孟德亦怀私意耶?”操退曰:“乱天下者必进也。”进乃暗差使命赍密诏,星夜往各镇去。
却说前将军鳌乡侯西凉刺史董卓,先为破黄巾无功,朝议将治其罪,因贿赂十常侍幸免。后又结托朝贵,遂任显官,统西州大军二十万,常有不臣之心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征拜并州刺史、河东太守,迁中郎将,讨黄巾,军败抵罪。……拜前将军,封斄乡侯,征为并州牧。
是时得诏大喜,点起军马,陆续便行。使其婿中郎将牛辅守住陕西,自己却带李莈、郭汜、张济、樊稠等,提兵望洛阳进发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初,卓女婿中郎将牛辅典兵别屯陕,分遣校尉李傕、郭汜、张济略陈留、颍川诸县。
卓婿谋士李儒曰:“今虽奉诏,中间多有暗昧。何不差人上表,名正言顺,大事可图?”卓大喜,遂上表,其略曰:“窃闻天下所以乱逆不止者,皆由黄门常侍张让等侮慢天常之故。臣闻扬汤止沸,不如去薪;溃痈虽痛,胜于养毒。臣敢鸣钟鼓、入洛阳,请除让等。社稷幸甚,天下幸甚。”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进乃召卓使将兵诣京师,并密令上书曰:“中常侍张让等窃幸乘宠,浊乱海内。昔赵鞅兴晋阳之甲,以逐君侧之恶。臣辄鸣钟鼓如洛阳,即讨让等。”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典略》:卓表曰:“臣伏惟天下所以有逆不止者,各由黄门常侍张让等侮慢天常,操擅王命,父子兄弟并据州郡,一书出门,便获千金,京畿诸郡数百万膏腴美田皆属让等,至使怨气上蒸,妖贼窎起。臣前奉诏讨于扶罗,将士饥乏,不肯渡河,皆言欲诣京师先诛阉竖以除民害,从台阁求乞资直。臣随慰抚,以至新安。臣闻扬汤止沸,不如灭火去薪,溃痈虽痛,胜于养肉,及溺呼船,悔之无及。”
何进得表,出示大臣。侍御史郑泰谏曰:“董卓乃豺狼也。引入京城,必食人矣。”进曰:“汝多疑,不足谋大事。”卢植亦谏曰:“植素知董卓为人面善心狠,一入禁庭,必生祸患。不如止之勿来,免致生乱。”进不听。郑泰、卢植皆弃官而去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郑浑传》注引张璠《汉纪》:进将诛黄门,欲召董卓为助,泰谓进曰:“董卓强忍寡义,志欲无餍,若借之朝政,授之大事,将肆其心以危朝廷。以明公之威德,据阿衡之重任,秉意独断,诛除有罪,诚不待卓以为资援也。且事留变生,其鉴不远。”又为陈时之要务,进不能用,乃弃官去。
朝廷大臣,去者大半。进使人迎董卓于渑池。卓按兵不动。
张让等知外兵到,共议曰:“此何进之谋也。我等不先下手,皆灭族矣。”乃先伏刀斧手五十人于长乐宫嘉德门内,入告何太后曰:“今大将军矫诏召外兵至京师,欲灭臣等,望娘娘垂怜赐救。”太后曰:“汝等可诣大将军府谢罪。”让曰:“若到相府,骨肉齑粉矣。望娘娘宣大将军入宫,谕止之。如其不从,臣等只就娘娘前请死。”太后乃降诏宣进。进得诏,便行。主簿陈琳谏曰:“太后此诏,必是十常侍之谋。切不可去,去必有祸。”进曰:“太后诏我,有何祸事!”袁绍曰:“今谋已泄、事已露,将军尚欲入宫耶?”曹操曰:“先召十常侍出,然后可入。”进笑曰:“此小儿之见也。吾掌天下之权,十常侍敢待如何。”绍曰:“公必欲去,我等引甲士护从,以防不测。”于是袁绍、曹操各选精兵五百,命袁绍之弟袁术领之。袁术全身披挂,引兵布列青琐门外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袁绍传》:又令绍弟虎贲中郎将术选温厚虎贲二百人,当入禁中,代持兵黄门陛守门户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袁绍传》:宫中乱,术将虎贲烧南宫嘉德殿青琐门,欲以迫出珪等。
绍与操带剑护送。何进至长乐宫前,黄门传懿旨云:“太后特宣大将军,余人不许辄入。”将袁绍、曹操等都阻住宫门外。何进昂然直入。至嘉德殿门,张让、段珪迎出,左右围住。进大惊。让厉声责进曰:“董后何罪,妄以鸩死;国母丧葬,托疾不出。汝本屠沽小辈,我等荐之天子,以致荣贵,不思报效,欲相谋害。汝言我等甚浊,其清者是谁?”进慌急,欲寻出路。宫门尽闭,伏甲齐出,将何进砍为两段。后人有诗叹之曰:
汉室倾危天数终,无谋何进作三公。
几番不听忠臣谏,难免宫中受剑锋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袁绍传》:中常侍段珪等矫太后命,召进入议,遂杀之。
让等既杀何进,袁绍久不见进出,乃于宫门外大叫曰:“请将军上车。”让等将何进首级从墙上掷出,宣谕曰:“何进谋反,已伏诛矣。其余胁从,尽皆赦宥。”袁绍厉声大叫:“阉官谋杀大臣!诛恶党者,前来助战。”何进部将吴匡便于青琐门外放起火来。袁术引兵突入宫庭,但见阉官,不论大小,尽皆杀之。袁绍、曹操斩关入内,赵忠、程旷、夏恽、郭胜四个,被赶至翠花楼前,剁为肉泥。宫中火焰冲天。张让、段珪、曹节、侯览将太后及太子并陈留王劫去内省,从后道走北宫。时卢植弃官未去,见宫中事变,擐甲持戈,立于阁下。遥见段珪拥逼何后过来,植大呼曰:“段珪逆贼,安敢劫太后?”段珪回身便走。太后从窗中跳出,植急救得免。吴匡杀入内庭,见何苗亦提剑出。匡大呼曰:“何苗同谋害兄,当共杀之。”众人俱曰:“愿斩谋兄之贼。”苗欲走,四面围定,砍为齑粉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时进弟车骑将军苗为进众所杀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英雄记》:进部曲将吴匡,素怨苗不与进同心,又疑其与宦官通谋,乃令军中曰:“杀大将军者,车骑也。”遂引兵与卓弟旻共攻杀苗于朱爵阙下。
绍复令军士分头来杀十常侍家属,不分大小,尽皆诛绝。多有无须者误被杀死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袁绍传》:绍既斩宦者所署司隶校尉许相,遂勒兵捕诸阉人,无少长皆杀之。或有无须而误死者,至自发露形体而后得免。宦者或有行善自守而犹见及。其滥如此。死者二千余人。
曹操一面救灭宫中之火,请何太后权摄大事,遣兵追袭张让等,寻觅少帝。
且说张让、段珪劫拥少帝及陈留王,冒烟突火,连夜奔走。至北邙山,约二更时分,后面喊声大举,人马赶至。当前河南中部掾吏闵贡,大呼:“逆贼休走!”张让见事急,遂投河而死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袁绍传》:急追珪等,珪等悉赴河死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张璠《汉纪》:帝以八月庚午为诸黄门所劫,步出谷门,走至河上。诸黄门既投河死。
帝与陈留王未知虚实,不敢高声,伏于河边乱草之内。军马四散去赶,不知帝之所在。帝与王伏至四更,露水又下,腹中饥馁,相抱而哭,又怕人知觉,吞声草莽之中。陈留王曰:“此间不可久恋,须别寻活路。”于是二人以衣相结,爬上岸边,满地荆棘,黑暗之中,不见行路。正无奈何,忽有流萤千百成群,光芒照耀,只在帝前飞转。陈留王曰:“此天助我兄弟也。”遂随萤火而行,渐渐见路。行至五更,足痛不能行。山岗边见一草堆,帝与王卧于草堆之畔。草堆前面是一所庄院,庄主是夜梦两红日坠于庄后,惊觉,披衣出户,四下观望,见庄后草堆上红光冲天,慌忙往视,却是二人卧于草畔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张璠《汉纪》:时帝年十四,陈留王年九岁,兄弟独夜步行欲还宫,暗暝,逐萤火而行,数里,得民家以露车载送。
庄主问曰:“二少年谁家之子?”帝不敢应,陈留王指帝曰:“此是当今皇帝,遭十常侍之乱,逃难到此。吾乃皇弟陈留王也。”庄主大惊,再拜曰:“臣先朝司徒崔烈之弟崔毅也,因见十常侍卖官嫉贤,故隐于此。”遂扶帝入庄,跪进酒食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傅子》:灵帝时牓门卖官,于是太尉段颎、司徒崔烈、太尉樊陵、司空张温之徒,皆入钱上千万下五百万以买三公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英雄记》:公卿百官奉迎于北芒阪下,故太尉崔烈在前导。
却说闵贡赶上段珪拿住,问:“天子何在?”珪言已在半路相失,不知何往。贡遂杀段珪,悬头于马项下,分兵四散寻觅;自己却独乘一马,随路追寻,偶至崔毅庄。毅见首级,问之,贡说详细。崔毅引贡见帝,君臣痛哭。贡曰:“国不可一日无君,请陛下还都。”崔毅庄上止有瘦马一匹,备与帝乘,贡与陈留王共乘一马,离庄而行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英雄记》:河南中部掾闵贡扶帝及陈留王上至雒舍止。帝独乘一马,陈留王与贡共乘一马,从雒舍南行。
不到三里,司徒王允、太尉杨彪、左军校尉淳于琼、右军校尉赵萌、后军校尉鲍信、中军校尉袁绍一行人众,数百人马,接着车驾,君臣皆哭。先使人将段珪首级往京师号令,另换好马与帝及陈留王骑坐,簇帝还京。先是洛阳小儿谣曰:“帝非帝,王非王,千乘万骑走北邙。”至此果应其谶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献帝春秋》:先是童谣曰:“侯非侯,王非王,千乘万骑走北芒。”
车驾行不到数里,忽见旌旗蔽日,尘土遮天,一枝人马到来。百官失色,帝亦大惊。袁绍骤马出问何人。绣旗影里,一将飞出,厉声问:“天子何在?”帝战栗不能言。陈留王勒马向前,叱曰:“来者何人?”卓曰:“西凉刺史董卓也。”陈留王曰:“汝来保驾耶?汝来劫驾耶?”卓应曰:“特来保驾。”陈留王曰:“既来保驾,天子在此,何不下马?”卓大惊,慌忙下马,拜于道左。陈留王以言抚慰董卓,自初至终,并无失语。卓暗奇之,已怀废立之意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中常侍段珪等劫帝走小平津,卓遂将其众迎帝于北芒,还宫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献帝纪》:卓与帝语,语不可了。乃更与陈留王语,问祸乱由起;王答,自初至终,无所遗失。卓大喜,乃有废立意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英雄纪》:卓将步骑数千来迎,烈呵使避,卓骂烈曰:“昼夜三百里来,何云避,我不能断卿头邪?”前见帝曰:“陛下令常侍小黄门作乱乃尔,以取祸败,为负不小邪?”又趋陈留王,曰:“我董卓也,从我抱来。”乃于贡抱中取王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英雄纪》:一本云王不就卓抱,卓与王并马而行也。
是日还宫,见何太后,俱各痛哭。检点宫中,不见了传国玉玺。
《三国志·吴书·孙坚传》注引《吴书》:初,黄门张让等作乱,劫天子出奔,左右分散,掌玺者以投井中。
董卓屯兵城外,每日带铁甲马军入城,横行街市,百姓惶惶不安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九州春秋》:卓初入洛阳,步骑不过三千,自嫌兵少,不为远近所服;率四五日,辄夜遣兵出四城门,明日陈旌鼓而入,宣言云“西兵复入至洛中”。人不觉,谓卓兵不可胜数。
卓出入宫庭,略无忌惮。后军校尉鲍信来见袁绍,言董卓必有异心,可速除之。绍曰:“朝廷新定,未可轻动。”鲍信见王允,亦言其事。允曰:“且容商议。”信自引本部军兵投泰山去了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先是,进遣骑都尉太山鲍信所在募兵,适至,信谓绍曰:“卓拥强兵,有异志,今不早图,将为所制;及其初至疲劳,袭之可禽也。”绍畏卓,不敢发,信遂还乡里。
董卓招诱何进兄弟部下之兵,尽归掌握,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进、苗部曲无所属,皆诣卓。
私谓李儒曰:“吾欲废帝,立陈留王,何如?”李儒曰:“今朝廷无主,不就此时行事,迟则有变矣。来日,于温明园中召集百官,谕以废立,有不从者斩之,则威权之行,正在今日。”卓喜。次日大排筵会,遍请公卿。公卿皆惧董卓,谁敢不到?卓待百官到了,然后徐徐到园门下马,带剑入席。酒行数巡,卓教停酒止乐,乃厉声曰:“吾有一言,众官静听。”众官侧耳。卓曰:“天子为万民之主,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社稷。今上懦弱,不若陈留王聪明好学,可承大位。吾欲废帝立陈留王,诸大臣以为何如?”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献帝纪》:卓谋废帝,会群臣于朝堂,议曰:“大者天地,次者君臣,所以为治。今皇帝闇弱,不可以奉宗庙,为天下主。欲依伊尹、霍光故事,立陈留王,何如?”
诸官听罢,不敢出声。座上一人推案直出,立于筵前大呼:“不可!不可!汝是何人,敢发大语?天子乃先帝嫡子,初无过失,何得妄议废立?汝欲为篡逆耶?”卓视之,乃荆州刺史丁原也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吕布……以骁武给并州。刺史丁原为骑都尉,屯河内,……与何进谋诛诸黄门,拜执金吾。
卓怒叱曰:“顺我者生,逆我者死。”遂掣佩剑,欲斩丁原。时李儒见丁原背后一人,生得器宇轩昂,威风凛凛,手执方天画戟,怒目而视。李儒急进曰:“今日饮宴之处,不可谈国政,来日向都堂公论未迟。”众人皆劝丁原上马而去。
卓问百官曰:“吾所言合公道否?”卢植曰:“明公差矣。昔太甲不明,伊尹放之于桐宫;昌邑王登位,方二十七日,造恶三千余条,故霍光告太庙而废之。今上虽幼,聪明仁智,并无分毫过失。公乃外郡刺史,素未参与国政,又无伊、霍之大才,何可强主废立之事?圣人云:有伊尹之志则可,无伊尹之志则篡也。”卓大怒,拔剑向前欲杀植。议郎彭伯谏曰:“卢尚书海内人望,今先害之,恐天下震怖。”卓乃止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献帝纪》:尚书卢植曰:“案尚书太甲既立不明,伊尹放之桐宫。昌邑王立二十七日,罪过千余,故霍光废之。今上富于春秋,行未有失,非前事之比也。”卓怒,罢坐,欲诛植,侍中蔡邕劝之,得免。
司徒王允曰:“废立之事,不可酒后相商,另日再议。”于是百官皆散。
卓按剑立于园门,忽见一人跃马持戟,于园门外往来驰骤。卓问李儒:“此何人也?”儒曰:“此丁原义儿,姓吕名布字奉先者也。主公且须避之。”卓乃入园潜避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吕布字奉先,五原郡九原人也。以骁武给并州。刺史丁原为骑都尉,屯河内,以布为主簿,大见亲待。
次日,人报丁原引军城外搦战。卓怒,引军同李儒出迎。两阵对图,只见吕布顶束发金冠,披百花战袍,擐唐猊铠甲,系狮蛮宝带,纵马挺戟,随丁建阳出到阵前。建阳指卓骂曰:“国家不幸,阉官弄权,以致万民涂炭。尔无尺寸之功,焉敢妄言废立,欲乱朝廷?”董卓未及回言,吕布飞马直杀过来。董卓慌走。建阳率军掩杀,卓兵大败,退三十余里下寨。聚众商议,卓曰:“吾观吕布,非常人也。吾若得此人,何虑天下哉!”帐前一人出曰:“主公勿忧,某与吕布同乡,知其勇而无谋,见利忘义。某凭三寸不烂之舌,说吕布拱手来降,可乎?”卓大喜,观其人,乃虎贲中郎将李肃也。卓曰:“汝将何以说之?”肃曰:“某闻主公有名马一匹,号曰赤兔,日行千里。须得此马,再用金珠以利结其心,某更进说词,吕布必反丁原,来投主公矣。”卓问李儒曰:“此言可乎?”儒曰:“主公欲取天下,何惜一马。”卓欣然与之,更与黄金一千两、明珠数十颗、玉带一条。
李肃赍了礼物,投吕布寨来。伏路军人围住,肃曰:“可速报吕将军,有故人来见。”军人报知,布命入见。肃见布曰:“贤弟别来无恙。”布揖曰:“久不相见,今居何处?”肃曰:“见任虎贲中郎将之职。闻贤弟匡扶社稷,不胜之喜。有良马一匹,日行千里,渡水登山,如履平地,名曰赤兔,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布有良马曰赤兔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注引《曹瞒传》:时人语曰:“人中有吕布,马中有赤兔。”
特献与贤弟,以助虎威。”布便令牵过来看,果然那马浑身上下,火炭般赤,无半根杂毛,从头至尾长一丈,从蹄至项高八尺,嘶喊咆哮,有腾空入海之状。后人有诗,单道赤兔马曰:
奔腾千里荡尘埃,渡水登山紫雾开。
掣断丝缰摇玉辔,火龙飞下九天来。
布见了此马,大喜,谢肃曰:“兄赐此龙驹,将何以为报?”肃曰:“某为义气而来,岂望报乎!”布置酒相待。酒酣,肃曰:“肃与贤弟少得相见,令尊却常会来。”布曰:“兄醉矣。先父弃世多年,安得与兄相会?”肃大笑曰:“非也。某说今日丁刺史耳。”布惶恐曰:“某在丁建阳处,亦出于无奈。”肃曰:“贤弟有擎天驾海之才,四海孰不钦敬?功名富贵如探囊取物,何言无奈,而在人之下乎?”布曰:“恨不逢其主耳。”肃笑曰:“良禽择木而栖,贤臣择主而事,见机不早,悔之晚矣。”布曰:“兄在朝廷,观何人为世之英雄?”肃曰:“某遍观群臣,皆不如董卓。董卓为人,敬贤礼士,赏罚分明,终成大业。”布曰:“某欲从之,恨无门路。”肃取金珠玉带列于布前,布惊曰:“何为有此?”肃令叱退左右,告布曰:“此是董公久慕大名,特令某将此奉献,赤兔马亦董公所赠也。”布曰:“董公如此见爱,某将何以报之?”肃曰:“如某之不才,尚为虎贲中郎将;公若到彼,贵不可言。”布曰:“恨无涓縵之功以为进见之礼。”肃曰:“功在翻手之间,公不肯为耳。”布沉吟良久,曰:“吾欲杀丁原,引军归董卓,何如?”肃曰:“贤弟若能如此,真莫大之功也。但事不宜迟,在于速决。”布与肃约于明日来降,肃别去。
是夜二更时分,布提刀径入丁原帐中。原正秉烛观书,见布至,曰:“吾儿来有何事故?”布曰:“吾堂堂丈夫,安肯为汝子乎?”原曰:“奉先,何故心变?”布向前一刀,砍下丁原首级,大呼左右:“丁原不仁,我已杀之。肯从吾者在此,不从者自去。”军士散其大半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卓又使吕布杀执金吾丁原,并其众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进败,董卓入京都,将为乱,欲杀原,并其兵众。卓以布见信于原,诱布令杀原。
次日,布持丁原首级往见李肃,肃遂引布见卓。卓大喜,置酒相待。卓先下拜曰:“卓今得将军,如旱苗之得甘雨也。”布纳卓坐而拜之曰:“公若不弃,布请拜为义父。”卓以金甲锦袍赐布,畅饮而散。卓自是威势越大,自领前将军事,封弟董旻为左将军、鄠侯,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卓弟旻为左将军,封鄠侯。
封吕布为骑都尉、中郎将、都亭侯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布斩原首诣卓,卓以布为骑都尉,甚爱信之,誓为父子。布便弓马,膂力过人,号为飞将。稍迁至中郎将,封都亭侯。
李儒劝卓早定废立之计,卓乃于省中设宴,会集公卿,令吕布将甲士千余,侍卫左右。是日,太傅袁隗与百官皆到。酒行数巡,卓按剑曰:“今上暗弱,不可以奉宗庙。吾将依伊尹、霍光故事,废帝为弘农王,立陈留王为帝。有不从者,斩!”群臣惶怖,莫敢对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献帝纪》:九月甲戌,卓复大会群臣曰:“太后逼迫永乐太后,令以忧死,逆妇姑之礼,无孝顺之节。天子幼质,软弱不君。昔伊尹放太甲,霍光废昌邑,着在典籍,佥以为善。今太后宜如太甲,皇帝宜如昌邑。陈留王仁孝,宜即尊皇祚。”
中军校尉袁绍挺身出,曰:“今上即位未几,并无失德。汝欲废嫡立庶,非反而何?”卓怒曰:“天下事在我,我令为之。谁敢不从,汝视我之剑不利否?”袁绍亦拔剑曰:“汝剑利,吾剑未尝不利。”两个在筵上对敌。
《三国志·魏书·袁绍传》注引《献帝春秋》:卓欲废帝,谓绍曰:“皇帝冲暗,非万乘之主。陈留王犹胜,今欲立之。人有少智,大或痴,亦知复何如,为当且尔;卿不见灵帝乎?念此令人愤毒!”绍曰;“汉家君天下四百许年,恩泽深渥,兆民戴之来久。今帝虽幼冲,未有不善宣闻天下,公欲废适立庶,恐众不从公议也。”卓谓绍曰:“竖子!天下事岂不决我?我今为之,谁敢不从?尔谓董卓刀为不利乎!”绍曰:“天下健者,岂唯董公?”引佩刀横揖而出。
正是:
丁原仗义身先丧,袁绍争锋势又危。
毕竟袁绍性命如何,且听下文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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