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岸在哪裡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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赤岸在哪裡？
原創： 趙春陽 完美武將趙雲


馬謖失街亭，諸葛亮退回漢中。曹真見蜀軍主力撤兵，率大軍進攻箕谷，趙雲“斂眾固守，不至大敗”。 《三國志·趙雲傳》載：“雲、芝兵弱敵強”，而裴松之注《三國志·諸葛亮傳》引《漢晉春秋》載：“大軍在祁山、箕谷，皆多於賊。”

兩者看似矛盾，其實不然，兵多不等於戰鬥力強。首先，趙云作為進攻一方，在補給線上需要消耗大量兵力。秦嶺的棧道異常凶險，更增加了運輸的難度。魏延提出子午谷奇謀時，向諸葛亮提出“精兵五千，負糧五千”的要求，運輸部隊與作戰部隊的比例高達1:1。反觀曹真，他駐軍的郿縣，正是郿塢所在地，董卓當年曾在此“積穀為三十年儲”。曹真糧草充足，不需要太多後勤部隊。第二，箕谷位於渭河平原，在平原作戰，騎兵優勢巨大。西漢晁錯《言兵事疏》曰：“平原廣野，此車騎之地，步兵十不當一。”蜀地所產西南馬身材矮小，只適合駝運，無法與曹魏的西北鐵騎對抗。基於以上兩點，趙雲這支偏師雖然兵多，但戰鬥力卻不及曹真。

主力撤軍，偏師自然失去了存在的價值。趙雲命鄧芝率軍沿褒斜道撤退，自己親自斷後。斷後是個非常危險的工作，劉備夷陵之敗時，傅肜負責斷後，最終戰死沙場。很多大將都不願意承擔這項任務。第五次北伐，諸葛亮病重撤兵，令魏延斷後。魏延拒絕，說：“魏延何人，當為楊儀所部勒，作斷後將乎！”但是，趙云勇於擔當，又一次把危險留給了自己，以六十歲左右的高齡，為蜀漢站好最後一班崗。

趙雲退至赤崖時，褒水暴漲，沖毀赤崖以南閣道。趙雲當機立斷，燒毀赤崖以北閣道，與鄧芝一人守衛赤崖屯田，一人守衛赤崖口。魏軍見閣道被毀，放棄追趕，趙雲這才撤回漢中。閣道即棧道，戰時退軍常常將其燒毀。 《三國志·徐晃傳》載：“備遣陳式等十餘營絕馬鳴閣道。”



褒斜古棧道遺址

《三國演義》中，箕谷退兵時，趙雲令鄧芝打著趙雲的旗號先走，自己在暗中護送。魏軍副都督郭淮派先鋒蘇顒來追，見趙雲旗號，不敢阻攔，讓過鄧芝。趙雲殺出，一槍刺死蘇顒。郭淮又派萬政追趕，萬政被趙雲一箭射中盔纓嚇退。

退回漢中，趙雲兵將軍容齊整，諸葛亮見後十分驚訝，問：“街亭退兵，兵不知將，將不見兵，狼狽不堪。箕谷退兵，兵不離將，將不離兵，是什麼緣故？”趙雲並沒有搶著回答，一旁的鄧芝說：“趙雲親自斷後，軍資裝備一點也沒有丟失，兵將也沒有失散。”

敗而整旅難於勝而班師。建安二年（197年），曹操宛城兵敗，全軍潰散，只有於禁臨危不亂，整旅回營，曹操知道後稱讚於禁“雖古名將，何以加之”，並封於禁為益壽亭侯。

當時，趙雲部隊還剩餘一些軍資和絹絲，諸葛亮想把它們賜給趙雲的將士。但趙雲拒絕接受，說：“我沒有打勝仗，為什麼要賞賜我呢？請把這些東西放入赤岸府庫，等到十月份，發給將士過冬吧（軍事無利，何為有賜？其物請悉入赤岸府庫，須十月為冬賜）。”諸葛亮聽後十分感動。

二十年前，在桂陽，趙雲拒絕了美女。

十四年前，在成都，趙雲拒絕了田舍。

如今，在漢中，趙雲又拒絕了金帛。

趙雲還是那個趙雲，財富不能動其心，生死不能阻其行。

按照《讀史方輿紀要》的說法，赤岸與赤崖是同一地點。 《水經註》引諸葛亮《與兄瑾書》曰：“時趙子龍與鄧伯苗，一戍赤崖屯田，一戍赤崖口。”可見，蜀軍曾在赤崖屯田，這裡有存放物資的府庫也是合理的。 《與兄瑾書》又曰“前趙子龍退軍，燒壞赤崖以北閣道，緣谷百餘里。……頃大水暴出，赤崖以南橋閣悉壞。”這說明，赤崖南北皆有棧道，赤崖應該在褒斜道的中段。

第五次北伐，諸葛亮病逝五丈原後，蜀軍撤退，走的也是褒斜道。 《晉書·宣帝紀》記載：“關中多蒺藜，帝使軍士二千人著軟材平底木屐前行，蒺藜悉著屐，然後馬步俱進。追到赤岸，乃知亮死。”司馬懿只有兩千人，不可能孤軍深入，也說明赤岸距離漢中不會太近。

《三國志辭典》認為赤岸故址在今陝西留壩縣東北，《三國演義大辭典》認為赤岸故址在今陝西留壩縣北。留壩縣以北的紅岩河谷道是褒斜道的中段，古棧道遺址至今尚存。唐代文學家孫樵《興元新路記》記載了他由褒斜道入川的見聞，明言曾親見西晉太康元年整修褒斜道的摩岩石刻，這些石刻現在還保留在留壩縣江口鎮北十餘里的紅岩河河谷中。赤崖與紅岩含義相同，赤崖或曰赤岸也許就在今天的紅岩河河谷一帶。



留壩縣江口鎮

由於北伐失利，諸葛亮上書自貶三等，以右將軍的身份代理丞相之職。趙雲雖然成功完成了疑兵的任務，並在退兵時斷後保全了蜀軍，但北伐整體失敗的事實還是讓他受到牽連，被降為鎮軍將軍。

鎮軍將軍雖然品級比鎮東將軍低，但常由重臣擔任，如曹魏的鎮軍將軍是陳群之子陳泰，負責都督淮北；東吳的鎮東將軍是陸遜之子陸抗，負責總督西陵。蜀漢這邊，趙雲之前，鎮軍將軍是官至司徒的名士許靖；趙雲之後，鎮軍將軍是劉禪的寵臣陳祗。

退回漢中後，諸葛亮厲兵講武，準備下一次北伐。年近六旬的趙雲也想繼續為蜀漢效力，但時間成為了他最大的敵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