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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回 王司徒巧使連環計 董太師大鬧鳳儀亭 [複製鏈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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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21-1-27 08:18:48 來自手機 |只看該作者 |倒序瀏覽
第八回 王司徒巧使連環計 董太師大鬧鳳儀亭
趙春陽 三國講壇 今天



第八回 王司徒巧使連環計 董太師大鬧鳳儀亭



卻說蒯良曰:“今孫堅已喪,其子皆幼,乘此虛弱之時,火速進軍,江東一鼓可得。若還屍罷兵,容其養成氣力,荊州之患也。”表曰:“吾有黃祖在彼營中,安忍棄之?”良曰:“捨一無謀黃祖,而取江東,有何不可?”表曰:“吾與黃祖心腹之交,舍之不義。”遂送桓楷回營,相約以孫堅屍換黃祖。孫策換回黃祖,迎接靈柩,罷戰回江東,葬父於曲阿之原。喪事已畢,引軍居江都,招賢納士,屈己待人。四方豪傑,漸漸投之,不在話下。

《三國志·吳書·孫堅傳》:堅薨,還葬曲阿。已乃渡江居江都。

卻說董卓在長安,聞孫堅已死,乃曰:“吾除卻一心腹之患也。”問:“其子年幾歲矣?”或答曰:“十七歲。”卓遂不以為意。自此愈加驕橫,自號為尚父,出入僭天子儀仗,封弟董旻為左將軍鄠侯,侄董璜為侍中,總領禁軍。董氏宗族,不問長幼,皆封列侯。離長安城二百五十里,別築郿塢,役民夫二十五萬人築之。其城郭高下厚薄,一如長安。內蓋宮室、倉庫,屯積二十年糧食,選民間少年美女八百人實其中,金玉彩帛珍珠,堆積不知其數。家屬都住在內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卓至西京,為太師,號曰尚父。乘青蓋金華車,爪畫兩轓,時人號曰竿摩車。卓弟旻為左將軍,封鄠侯;兄子璜為侍中中軍校尉典兵;宗族內外並列朝廷。公卿見卓,謁拜車下,卓不為禮。召呼三台尚書以下自詣卓府啟事。築郿塢,高與長安城埒,積穀為三十年儲,雲事​​成,雄據天下,不成,守此足以畢老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英雄記》:郿去長安二百六十里。

卓往來長安,或半月一回,或一月一回,公卿皆候送於橫門外。卓嘗設帳於路,與公卿聚飲。一日,卓出橫門,百官皆送,卓留宴。適北地招安降卒數百人到。卓即命於座前,或斷其手足,或鑿其眼睛,或割其舌,或以大鍋煮之。哀號之聲震天。百官戰栗失箸。卓飲食談笑自若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嘗至郿行塢,公卿已下祖道於橫門外。卓豫施帳幔飲,誘降北地反者數百人,於坐中先斷其舌,或斬手足,或鑿眼,或鑊煮之,未死,偃轉杯案間,會者皆戰栗亡失匕箸,而卓飲食自若。

又一日,卓於省台大會百官,列坐兩行。酒至數巡,呂布徑入,向卓耳邊言不數句,卓笑曰:“原來如此。”命呂佈於筵上,揪司空張溫下堂。百官失色。不多時,侍從將一紅盤,托張溫頭入獻。百官魂不附體。卓笑曰:“諸公勿驚。張溫結連袁術,欲圖害我,因使人寄書來,錯下在吾兒奉先處,故斬之。公等無故,不必驚畏。”眾官唯唯而散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故太尉張溫時為衛尉,素不善卓,卓心怨之,因天有變,欲以塞咎,使人言溫與袁術交關,遂笞殺之。

司徒王允歸到府中,尋思今日席間之事,坐不安席。至夜深月明,策杖步入後園,立於荼盕架側,仰天垂淚。忽聞有人在牡丹亭畔長吁短嘆,允潛步窺之,乃府中歌伎貂蟬也。其女自幼選入府中,教以歌舞,年方二八,色伎俱佳,允以親女待之。是夜,允聽良久,喝曰:“賤人將有私情耶?”貂蟬驚,跪答曰:“賤妾安敢有私!”允曰:“汝無所私,何夜深於此長嘆?”蟬曰:“容妾伸肺腑之言。”允曰:“汝勿隱匿,當實告我。”蟬曰:“妾蒙大人恩養,訓習歌舞,優禮相待,妾雖粉骨碎身,莫報萬一。近見大人兩眉愁鎖,必有國家大事,又不敢問。今晚又見行坐不安,因此長嘆,不想為大人窺見。倘有用妾之處,萬死不辭。”允以杖擊地曰:“誰想漢天下,卻在汝手中耶?隨我到畫閣中來。”貂蟬跟允到閣中。允盡叱出婦妾,納貂蟬於坐,叩頭便拜。貂蟬驚伏於地曰:“大人何故如此?”允曰:“汝可憐漢天下生靈。”言訖,淚如泉湧。貂蟬曰:“適間賤妾曾言,但有使令,萬死不辭。”允跪而言曰:“百姓有倒懸之危,君臣有累卵之急,非汝不能救也。賊臣董卓將欲篡位,朝中文武無計可施。董卓有一義兒,姓呂名布,驍勇異常。我觀二人皆好色之徒,今欲用連環計,先將汝許嫁呂布,後獻與董卓。汝於中取便,謀間他父子分顏,令布殺卓,以絕大惡。重扶社稷,再立江山,皆汝之力也。不知汝意若何?”貂蟬曰:“妾許大人,萬死不辭!望即獻妾與彼,妾自有道理。”允曰:“事若洩漏,我滅門矣!”貂蟬曰:“大人勿憂。妾若不報大義,死於萬刃之下!”允拜謝。

次日,便將家藏明珠數顆,令良匠嵌造金冠一頂,使人密送呂布。布大喜,親到王允宅致謝。允預備嘉餚美饌,候呂布至,允出門迎迓,接入後堂,延之上坐。布曰:“呂布乃相府一將,司徒是朝廷大臣,何故錯敬?”允曰:“方今天下,別無英雄,惟有將軍耳。允非敬將軍之職,敬將軍之才也。 ”布大喜。允殷勤敬酒,口稱董太師並布之德不絕。布大笑暢飲。允叱退左右,只留侍妾數人勸酒。酒至半酣,允曰:“喚孩兒來。”少頃,二青衣引貂蟬豔妝而出。布驚問何人,允曰:“小女貂蟬也。允蒙將軍錯愛,不異至親,故令其與將軍相見。”便命貂蟬與呂布把盞。貂蟬送酒與布,兩下眉來眼去。允佯醉曰:“孩兒央及將軍,痛飲幾杯。吾一家全靠著將軍哩。”布請貂蟬坐。貂蟬假意欲入。允曰:“將軍吾之至友,孩兒便坐何妨?”貂蟬便坐於允側。呂布目不轉睛的看。又飲數盃,允指蟬謂布曰:“吾欲將此女送與將軍為妾,還肯納否?”佈出席謝曰:“若得如此,布當效犬馬之報。”允曰:“早晚選一良辰,送至府中。”布欣喜無限,頻以目視貂蟬,貂蟬亦以秋波送情。少頃席散,允曰:“本欲留將軍止宿,恐太師見疑。”布再三拜謝而去。

過了數日,允在朝堂見了董卓,趁呂布不在側,伏地拜請曰:“允欲屈太師車騎,到草舍赴宴,未審鈞意若何?”卓曰:“司徒見招,即當趨赴。”允拜謝歸家,水陸畢陳於前廳,正中設座錦繡鋪地,內外各設幃幔。次日晌午,董卓來到。允具朝服出迎,再拜起居。卓下車,左右持戟甲士百餘,簇擁入堂,分列兩旁。允於堂下再拜,卓命扶上,賜坐於側。允曰:“太師盛德巍巍,伊週不能及也。”卓大喜,進酒作樂。允極其致敬。天晚酒酣,允請卓入後堂,卓叱退甲士,允捧觴稱賀曰:“允自幼頗習天文,夜觀乾象,漢家氣數已盡,太師功德振於天下,若舜之受堯,禹之繼舜,正合天心人意。”卓曰:“安敢望此!”允曰:“自古有道伐無道,無德讓有德,豈過分乎!”卓笑曰:“若果天命歸我,司徒當為元勳。”允拜謝。堂中點上畫燭,止留女使進酒供食。允曰:“教坊之樂,不足供奉,偶有家伎,敢使承應。”卓曰:“甚妙。”允教放下簾櫳,笙簧繚繞,簇捧貂蟬,舞於簾外。有詞讚之曰:

原是昭陽宮里人,驚鴻宛轉掌中身。隻疑飛過洞庭春。按徹《梁州》蓮步穩,好花風裊一枝新。畫堂香暖不勝春。

又詩曰:

紅牙催拍燕飛忙,一片行雲到畫堂。

眉黛促成遊子恨,臉容初斷故人腸。

榆錢不買千金笑,柳帶何須百寶妝。

舞罷隔簾偷目送,不知誰是楚襄王。

舞罷,卓命近前。貂蟬入簾內,深深再拜。卓見貂蟬顏色美麗,便問:“此女何人?”允曰:“歌伎貂蟬也。”卓曰:“能唱否?”允命貂蟬執檀板低謳一曲。正是也:

一點櫻桃啟絳唇,兩行碎玉噴陽春。

丁香舌吐衡鋼劍,要斬奸邪亂國臣。

卓稱賞不已。允命貂蟬把盞,卓擎杯問曰:“青春幾何?”貂蟬曰:“賤妾年方二八。”卓笑曰:“真神仙中人也!”允起曰:“允欲將此女獻上太師,未審肯容納否?”卓曰:“如此見惠,何以報德?”允曰:“此女得侍太師,其福不淺。”卓再三稱謝。允即命備氈車,先將貂蟬送到相府。卓亦起身告辭。允親送董卓,直到相府,然後辭回。

乘馬而行,不到半路,只見兩行紅燈照道,呂布騎馬執戟而來,正與王允撞見,便勒住馬,一把揪住衣襟,厲聲問曰:“司徒既以貂蟬許我,今又送與太師,何相戲耶?”允急止之,曰:“此非說話處,且請到草捨去。”布同允到家,下馬入後堂。敘禮畢,允曰:“將軍何故反怪老夫?”布曰:“有人報我,說你把氈車送貂蟬入相府,是何意故?”允曰:“將軍原來不知。昨日太師在朝堂中對老夫說:'我有一事,明日要到你家。'允因此準備小宴等候,太師飲酒中間說:'我聞你有一女,名喚貂蟬,已許我兒奉先。我恐你言未準,特來相求,並請一見。'老夫不敢有違,隨引貂蟬出拜公公。太師曰:'今日良辰,吾即當取此女回去,配與奉先。'將軍試思,太師親臨,老夫焉敢推阻?”布曰:“司徒少罪。布一時錯見,來日自當負荊。”允曰:“小女稍有妝奩,待過將軍府下,便當送至。”布謝去。

次日,呂佈在府中打聽,絕不聞音耗。徑入中堂,尋問諸侍妾。侍妾對曰:“夜來太師與新人共寢,至今未起。”布大怒,潛入卓臥房後窺探。時貂蟬起於窗下梳頭,忽見窗外池中,照一人影,極長大,頭帶束髮冠,偷眼視之,正是呂布。貂蟬故蹙雙眉,做憂愁不樂之態,復以香羅頻拭淚眼。呂布竊視良久,乃出;少頃,又入。卓已坐於中堂,見布來,問曰:“外面無事乎?”布曰:“無事。”侍立卓側。卓方食,布偷目竊望,見繡簾內一女子往來觀覷,微露半面,以目送情。布知是貂蟬,神魂飄蕩。卓見佈如此光景,心中疑忌,曰:“奉先無事,且退。”布怏怏而出。

董卓自納貂蟬後,為色所迷,月餘不出理事。卓偶染小疾,貂蟬衣不解帶,曲意逢迎,卓心愈喜。呂布入內問安,正值卓睡,貂蟬於床後探半身望布,以手指心,又以手指董卓,揮淚不止。布心如碎。卓阇□雙目,見布注視床後,目不轉睛,回身一看,見貂蟬立於床後。卓大怒,叱布曰:“汝敢戲吾愛姬耶?”喚左右逐出,今後不許入堂。呂布怒恨而歸。路遇李儒,告知其故。儒急入見卓曰:“太師欲取天下,何故以小過見責溫侯?倘彼心變,大事去矣。”卓曰:“奈何?”儒曰:“來朝喚入,賜以金帛,好言慰之,自然無事。”卓依言,次日使人喚布入堂,謂之曰:“吾前日病中,心神恍惚,誤言傷汝,汝勿記心。 ”隨賜金十斤、錦二十匹,布謝歸。然身雖在卓左右,心實係念貂蟬。

卓疾既愈,入朝議事。布執戟相隨,見卓與獻帝共談,便乘間提戟出內門,上馬徑投相府來,系馬府前,提戟入後堂,尋見貂蟬。蟬曰:“汝可去後園中鳳儀亭邊等我。”布提戟徑往,立於亭下曲欄之旁。良久,見貂蟬分花拂柳而來,果然如月宮仙子。泣謂布曰:“我雖非王司徒親女,然待之如己出;自見將軍,許侍箕帚,妾已平生願足。誰想太師起不良之心,將妾淫污,妾恨不即死。止因未與將軍一訣,故且忍辱偷生。今幸得見,妾願畢矣。此身已污,不得複事英雄,願死於君前,以明妾志!”言訖,手攀曲欄,望荷花池便跳。呂布慌忙抱住,泣曰:“我知汝心久矣,只恨不能共語。”貂蟬手扯​​布曰:“妾今生不能與君為妻,願相期於來世!”布曰:“我今生不能以汝為妻,非英雄也!”蟬曰:“妾度日如年,願君憐而救之。”布曰:“我今偷空而來,恐老賊見疑,必當速去。”貂蟬牽其衣曰:“君如此懼怕老賊,妾身無見天日之期矣。”布立住曰:“容我徐圖良策。”說罷,提戟欲去。貂蟬曰:“妾在深閨,聞將軍之名如雷灌耳,以為當世一人而已。誰想反受他人之製乎?”言訖,淚下如雨。布羞慚滿面,重複倚戟,回身摟抱貂蟬,用好言安慰。兩個偎偎倚倚,不忍相離。

卻說董卓在殿上,回頭不見呂布,心下懷疑,連忙辭了獻帝,登車回府。見布馬係於府前,問門吏,吏答曰:“溫侯入後堂去了。”卓叱退左右,徑入後堂中,尋覓不見;喚貂蟬,蟬亦不見;急問侍妾。侍妾曰:“貂蟬在後園看花。”卓尋入後園,正見呂布和貂蟬在鳳儀亭下共語,畫戟倚在一邊。卓怒,大喝一聲。布見卓至,大驚,回身便走。卓搶了畫戟,挺著趕來。呂布走得快,卓肥胖趕不上,擲戟刺布。布打戟落地。卓拾戟再趕,布已走遠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卓性剛而褊,忿不思難,嘗小失意,拔手戟擲布。布拳捷避之,為卓顧謝,卓意亦解。由是陰怨卓。卓常使布守中合,布與卓侍婢私通,恐事發覺,心不自安。

卓趕出園門,一人飛奔前來,與卓胸膛相撞。卓倒於地。正是:

沖天怒氣高千丈,僕地肥軀做一堆。

未知此人是誰,且聽下文分解。


第八回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
赵春阳 三国讲坛 今天


第八回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



却说蒯良曰:“今孙坚已丧,其子皆幼,乘此虚弱之时,火速进军,江东一鼓可得。若还尸罢兵,容其养成气力,荆州之患也。”表曰:“吾有黄祖在彼营中,安忍弃之?”良曰:“舍一无谋黄祖,而取江东,有何不可?”表曰:“吾与黄祖心腹之交,舍之不义。”遂送桓楷回营,相约以孙坚尸换黄祖。孙策换回黄祖,迎接灵柩,罢战回江东,葬父于曲阿之原。丧事已毕,引军居江都,招贤纳士,屈己待人。四方豪杰,渐渐投之,不在话下。

《三国志·吴书·孙坚传》:坚薨,还葬曲阿。已乃渡江居江都。

却说董卓在长安,闻孙坚已死,乃曰:“吾除却一心腹之患也。”问:“其子年几岁矣?”或答曰:“十七岁。”卓遂不以为意。自此愈加骄横,自号为尚父,出入僭天子仪仗,封弟董旻为左将军鄠侯,侄董璜为侍中,总领禁军。董氏宗族,不问长幼,皆封列侯。离长安城二百五十里,别筑郿坞,役民夫二十五万人筑之。其城郭高下厚薄,一如长安。内盖宫室、仓库,屯积二十年粮食,选民间少年美女八百人实其中,金玉彩帛珍珠,堆积不知其数。家属都住在内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卓至西京,为太师,号曰尚父。乘青盖金华车,爪画两轓,时人号曰竿摩车。卓弟旻为左将军,封鄠侯;兄子璜为侍中中军校尉典兵;宗族内外并列朝廷。公卿见卓,谒拜车下,卓不为礼。召呼三台尚书以下自诣卓府启事。筑郿坞,高与长安城埒,积谷为三十年储,云事成,雄据天下,不成,守此足以毕老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英雄记》:郿去长安二百六十里。

卓往来长安,或半月一回,或一月一回,公卿皆候送于横门外。卓尝设帐于路,与公卿聚饮。一日,卓出横门,百官皆送,卓留宴。适北地招安降卒数百人到。卓即命于座前,或断其手足,或凿其眼睛,或割其舌,或以大锅煮之。哀号之声震天。百官战栗失箸。卓饮食谈笑自若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尝至郿行坞,公卿已下祖道于横门外。卓豫施帐幔饮,诱降北地反者数百人,于坐中先断其舌,或斩手足,或凿眼,或镬煮之,未死,偃转杯案间,会者皆战栗亡失匕箸,而卓饮食自若。

又一日,卓于省台大会百官,列坐两行。酒至数巡,吕布径入,向卓耳边言不数句,卓笑曰:“原来如此。”命吕布于筵上,揪司空张温下堂。百官失色。不多时,侍从将一红盘,托张温头入献。百官魂不附体。卓笑曰:“诸公勿惊。张温结连袁术,欲图害我,因使人寄书来,错下在吾儿奉先处,故斩之。公等无故,不必惊畏。”众官唯唯而散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故太尉张温时为卫尉,素不善卓,卓心怨之,因天有变,欲以塞咎,使人言温与袁术交关,遂笞杀之。

司徒王允归到府中,寻思今日席间之事,坐不安席。至夜深月明,策杖步入后园,立于荼盕架侧,仰天垂泪。忽闻有人在牡丹亭畔长吁短叹,允潜步窥之,乃府中歌伎貂蝉也。其女自幼选入府中,教以歌舞,年方二八,色伎俱佳,允以亲女待之。是夜,允听良久,喝曰:“贱人将有私情耶?”貂蝉惊,跪答曰:“贱妾安敢有私!”允曰:“汝无所私,何夜深于此长叹?”蝉曰:“容妾伸肺腑之言。”允曰:“汝勿隐匿,当实告我。”蝉曰:“妾蒙大人恩养,训习歌舞,优礼相待,妾虽粉骨碎身,莫报万一。近见大人两眉愁锁,必有国家大事,又不敢问。今晚又见行坐不安,因此长叹,不想为大人窥见。倘有用妾之处,万死不辞。”允以杖击地曰:“谁想汉天下,却在汝手中耶?随我到画阁中来。”貂蝉跟允到阁中。允尽叱出妇妾,纳貂蝉于坐,叩头便拜。貂蝉惊伏于地曰:“大人何故如此?”允曰:“汝可怜汉天下生灵。”言讫,泪如泉涌。貂蝉曰:“适间贱妾曾言,但有使令,万死不辞。”允跪而言曰:“百姓有倒悬之危,君臣有累卵之急,非汝不能救也。贼臣董卓将欲篡位,朝中文武无计可施。董卓有一义儿,姓吕名布,骁勇异常。我观二人皆好色之徒,今欲用连环计,先将汝许嫁吕布,后献与董卓。汝于中取便,谋间他父子分颜,令布杀卓,以绝大恶。重扶社稷,再立江山,皆汝之力也。不知汝意若何?”貂蝉曰:“妾许大人,万死不辞!望即献妾与彼,妾自有道理。”允曰:“事若泄漏,我灭门矣!”貂蝉曰:“大人勿忧。妾若不报大义,死于万刃之下!”允拜谢。

次日,便将家藏明珠数颗,令良匠嵌造金冠一顶,使人密送吕布。布大喜,亲到王允宅致谢。允预备嘉肴美馔,候吕布至,允出门迎迓,接入后堂,延之上坐。布曰:“吕布乃相府一将,司徒是朝廷大臣,何故错敬?”允曰:“方今天下,别无英雄,惟有将军耳。允非敬将军之职,敬将军之才也。”布大喜。允殷勤敬酒,口称董太师并布之德不绝。布大笑畅饮。允叱退左右,只留侍妾数人劝酒。酒至半酣,允曰:“唤孩儿来。”少顷,二青衣引貂蝉艳妆而出。布惊问何人,允曰:“小女貂蝉也。允蒙将军错爱,不异至亲,故令其与将军相见。”便命貂蝉与吕布把盏。貂蝉送酒与布,两下眉来眼去。允佯醉曰:“孩儿央及将军,痛饮几杯。吾一家全靠着将军哩。”布请貂蝉坐。貂蝉假意欲入。允曰:“将军吾之至友,孩儿便坐何妨?”貂蝉便坐于允侧。吕布目不转睛的看。又饮数杯,允指蝉谓布曰:“吾欲将此女送与将军为妾,还肯纳否?”布出席谢曰:“若得如此,布当效犬马之报。”允曰:“早晚选一良辰,送至府中。”布欣喜无限,频以目视貂蝉,貂蝉亦以秋波送情。少顷席散,允曰:“本欲留将军止宿,恐太师见疑。”布再三拜谢而去。

过了数日,允在朝堂见了董卓,趁吕布不在侧,伏地拜请曰:“允欲屈太师车骑,到草舍赴宴,未审钧意若何?”卓曰:“司徒见招,即当趋赴。”允拜谢归家,水陆毕陈于前厅,正中设座锦绣铺地,内外各设帏幔。次日晌午,董卓来到。允具朝服出迎,再拜起居。卓下车,左右持戟甲士百余,簇拥入堂,分列两旁。允于堂下再拜,卓命扶上,赐坐于侧。允曰:“太师盛德巍巍,伊周不能及也。”卓大喜,进酒作乐。允极其致敬。天晚酒酣,允请卓入后堂,卓叱退甲士,允捧觞称贺曰:“允自幼颇习天文,夜观乾象,汉家气数已尽,太师功德振于天下,若舜之受尧,禹之继舜,正合天心人意。”卓曰:“安敢望此!”允曰:“自古有道伐无道,无德让有德,岂过分乎!”卓笑曰:“若果天命归我,司徒当为元勋。”允拜谢。堂中点上画烛,止留女使进酒供食。允曰:“教坊之乐,不足供奉,偶有家伎,敢使承应。”卓曰:“甚妙。”允教放下帘栊,笙簧缭绕,簇捧貂蝉,舞于帘外。有词赞之曰:

原是昭阳宫里人,惊鸿宛转掌中身。只疑飞过洞庭春。按彻《梁州》莲步稳,好花风袅一枝新。画堂香暖不胜春。

又诗曰:

红牙催拍燕飞忙,一片行云到画堂。

眉黛促成游子恨,脸容初断故人肠。

榆钱不买千金笑,柳带何须百宝妆。

舞罢隔帘偷目送,不知谁是楚襄王。

舞罢,卓命近前。貂蝉入帘内,深深再拜。卓见貂蝉颜色美丽,便问:“此女何人?”允曰:“歌伎貂蝉也。”卓曰:“能唱否?”允命貂蝉执檀板低讴一曲。正是也:

一点樱桃启绛唇,两行碎玉喷阳春。

丁香舌吐衡钢剑,要斩奸邪乱国臣。

卓称赏不已。允命貂蝉把盏,卓擎杯问曰:“青春几何?”貂蝉曰:“贱妾年方二八。”卓笑曰:“真神仙中人也!”允起曰:“允欲将此女献上太师,未审肯容纳否?”卓曰:“如此见惠,何以报德?”允曰:“此女得侍太师,其福不浅。”卓再三称谢。允即命备毡车,先将貂蝉送到相府。卓亦起身告辞。允亲送董卓,直到相府,然后辞回。

乘马而行,不到半路,只见两行红灯照道,吕布骑马执戟而来,正与王允撞见,便勒住马,一把揪住衣襟,厉声问曰:“司徒既以貂蝉许我,今又送与太师,何相戏耶?”允急止之,曰:“此非说话处,且请到草舍去。”布同允到家,下马入后堂。叙礼毕,允曰:“将军何故反怪老夫?”布曰:“有人报我,说你把毡车送貂蝉入相府,是何意故?”允曰:“将军原来不知。昨日太师在朝堂中对老夫说:‘我有一事,明日要到你家。’允因此准备小宴等候,太师饮酒中间说:‘我闻你有一女,名唤貂蝉,已许我儿奉先。我恐你言未准,特来相求,并请一见。’老夫不敢有违,随引貂蝉出拜公公。太师曰:‘今日良辰,吾即当取此女回去,配与奉先。’将军试思,太师亲临,老夫焉敢推阻?”布曰:“司徒少罪。布一时错见,来日自当负荆。”允曰:“小女稍有妆奁,待过将军府下,便当送至。”布谢去。

次日,吕布在府中打听,绝不闻音耗。径入中堂,寻问诸侍妾。侍妾对曰:“夜来太师与新人共寝,至今未起。”布大怒,潜入卓卧房后窥探。时貂蝉起于窗下梳头,忽见窗外池中,照一人影,极长大,头带束发冠,偷眼视之,正是吕布。貂蝉故蹙双眉,做忧愁不乐之态,复以香罗频拭泪眼。吕布窃视良久,乃出;少顷,又入。卓已坐于中堂,见布来,问曰:“外面无事乎?”布曰:“无事。”侍立卓侧。卓方食,布偷目窃望,见绣帘内一女子往来观觑,微露半面,以目送情。布知是貂蝉,神魂飘荡。卓见布如此光景,心中疑忌,曰:“奉先无事,且退。”布怏怏而出。

董卓自纳貂蝉后,为色所迷,月余不出理事。卓偶染小疾,貂蝉衣不解带,曲意逢迎,卓心愈喜。吕布入内问安,正值卓睡,貂蝉于床后探半身望布,以手指心,又以手指董卓,挥泪不止。布心如碎。卓阇□双目,见布注视床后,目不转睛,回身一看,见貂蝉立于床后。卓大怒,叱布曰:“汝敢戏吾爱姬耶?”唤左右逐出,今后不许入堂。吕布怒恨而归。路遇李儒,告知其故。儒急入见卓曰:“太师欲取天下,何故以小过见责温侯?倘彼心变,大事去矣。”卓曰:“奈何?”儒曰:“来朝唤入,赐以金帛,好言慰之,自然无事。”卓依言,次日使人唤布入堂,谓之曰:“吾前日病中,心神恍惚,误言伤汝,汝勿记心。”随赐金十斤、锦二十匹,布谢归。然身虽在卓左右,心实系念貂蝉。

卓疾既愈,入朝议事。布执戟相随,见卓与献帝共谈,便乘间提戟出内门,上马径投相府来,系马府前,提戟入后堂,寻见貂蝉。蝉曰:“汝可去后园中凤仪亭边等我。”布提戟径往,立于亭下曲栏之旁。良久,见貂蝉分花拂柳而来,果然如月宫仙子。泣谓布曰:“我虽非王司徒亲女,然待之如己出;自见将军,许侍箕帚,妾已平生愿足。谁想太师起不良之心,将妾淫污,妾恨不即死。止因未与将军一诀,故且忍辱偷生。今幸得见,妾愿毕矣。此身已污,不得复事英雄,愿死于君前,以明妾志!”言讫,手攀曲栏,望荷花池便跳。吕布慌忙抱住,泣曰:“我知汝心久矣,只恨不能共语。”貂蝉手扯布曰:“妾今生不能与君为妻,愿相期于来世!”布曰:“我今生不能以汝为妻,非英雄也!”蝉曰:“妾度日如年,愿君怜而救之。”布曰:“我今偷空而来,恐老贼见疑,必当速去。”貂蝉牵其衣曰:“君如此惧怕老贼,妾身无见天日之期矣。”布立住曰:“容我徐图良策。”说罢,提戟欲去。貂蝉曰:“妾在深闺,闻将军之名如雷灌耳,以为当世一人而已。谁想反受他人之制乎?”言讫,泪下如雨。布羞惭满面,重复倚戟,回身搂抱貂蝉,用好言安慰。两个偎偎倚倚,不忍相离。

却说董卓在殿上,回头不见吕布,心下怀疑,连忙辞了献帝,登车回府。见布马系于府前,问门吏,吏答曰:“温侯入后堂去了。”卓叱退左右,径入后堂中,寻觅不见;唤貂蝉,蝉亦不见;急问侍妾。侍妾曰:“貂蝉在后园看花。”卓寻入后园,正见吕布和貂蝉在凤仪亭下共语,画戟倚在一边。卓怒,大喝一声。布见卓至,大惊,回身便走。卓抢了画戟,挺着赶来。吕布走得快,卓肥胖赶不上,掷戟刺布。布打戟落地。卓拾戟再赶,布已走远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卓性刚而褊,忿不思难,尝小失意,拔手戟掷布。布拳捷避之,为卓顾谢,卓意亦解。由是阴怨卓。卓常使布守中合,布与卓侍婢私通,恐事发觉,心不自安。

卓赶出园门,一人飞奔前来,与卓胸膛相撞。卓倒于地。正是:

冲天怒气高千丈,仆地肥躯做一堆。

未知此人是谁,且听下文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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