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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回 劉玄德攜民渡江 趙子龍單騎救主 [複製鏈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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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21-3-12 01:41:50 來自手機 |只看該作者 |倒序瀏覽
第四十一回 劉玄德攜民渡江 趙子龍單騎救主
趙春陽 三國課堂



卻說張飛因關公放了上流水,遂引軍從下流殺將來,截住曹仁混殺。忽遇許褚,便與交鋒。許褚不敢戀戰,奪路走脫。張飛趕來,接著玄德、孔明,一同沿河到上流。劉封、糜芳已安排船隻等候,遂一齊渡河,盡望樊城而去。孔明教將船筏放火燒毀。

卻說曹仁收拾殘軍,就新野屯住,使曹洪去見曹操,具言失利之事。操大怒曰:“諸葛村夫,安敢如此!”催動三軍,漫山塞野,盡至新野下寨,傳令軍士一面搜山,一面填塞白河,令大軍分作八路,一齊去取樊城。劉曄曰:“丞相初至襄陽,必須先買民心。今劉備盡遷新野百姓入樊城,若我兵徑進,二縣為齏粉矣。不如先使人招降劉備,備即不降,亦可見我愛民之心;若其來降,則荊州之地可不戰而定也。”操從其言,便問:“誰可為使?”劉曄曰:“徐庶與劉備至厚,今現在軍中,何不命他一往?”操曰:“他去恐不復來。”曄曰:“他若不來,貽笑於人矣。丞相勿疑。”操乃召徐庶至,謂曰: “我本欲踏平樊城,奈憐眾百姓之命。公可往說劉備,如肯來降,免罪賜爵;若更執迷,軍民共戮,玉石俱焚。吾知公忠義,故特使公往,願勿相負。”徐庶受命而行。至樊城,玄德、孔明接見,共訴舊日之情。庶曰:“曹操使庶來招降使君,乃假買民心也。今彼分兵八路,填白河而進,樊城恐不可守,宜速作行計。”玄德欲留徐庶,庶謝曰: “某若不還,恐惹人笑。某今老母已喪,抱恨終天,身雖在彼,誓不為設一謀。公有臥龍輔佐,何愁大業不成?庶請辭。”玄德不敢強留。徐庶辭回,見了曹操,言玄德並無降意。操大怒,即日進兵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諸葛亮傳》注引《魏略》:初平中,中州兵起,乃與韜南客荊州,到,又與諸葛亮特相善。及荊州內附,孔明與劉備相隨去,福與韜俱來北。

玄德問計於孔明。孔明曰:“可速棄樊城,取襄陽暫歇。”玄德曰:“奈百姓相隨許久,安忍棄之?”孔明曰:“可令人遍告百姓,有願隨者同去,不願者留下。”先使雲長往江岸準頓船隻,令孫乾、簡雍在城中聲揚曰:“今曹兵將至,孤城不可久守。百姓願隨者,便同過江。 ”兩縣之民齊聲大呼曰:“我等雖死,亦願隨使君。”即日號泣而行,扶老攜幼,將男帶女,滾滾渡河,兩岸哭聲不絕。玄德於船上望見,大慟曰:“為吾一人,而使百姓遭此大難,吾何生哉!”欲投江而死。左右急救止。聞者莫不痛哭。船到南岸,回顧百姓有未渡者,望南而哭。玄德急令雲長催船渡之,方才上馬。行至襄陽東門,只見城上遍插旌旗,壕邊密布鹿角。玄德勒馬大叫曰:“劉琮賢侄,吾但欲救百姓,並無他念,可快開門。”劉琮聞玄德至,懼而不出。蔡瑁、張允徑來敵樓上,叱軍士亂箭射下。城外百姓皆望敵樓而哭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傳》:過襄陽,諸葛亮說先主攻琮,荊州可有。先主曰:“吾不忍也。”乃駐馬呼琮,琮懼不能起。琮左右及荊州人多歸先主。

城中忽有一將,引數百人,徑上城樓,大喝:“蔡瑁、張允,賣國之賊。劉使君乃仁德之人,今為救民而來投,何得相拒!”眾視其人,身長八尺,面如重棗,乃義陽人也,姓魏名延字文長。當下魏延輪刀砍死守門將士,開了城門,放下吊橋,大叫:“劉皇叔,快領兵入城,共殺賣國之賊。”張飛便躍馬欲入。玄德急止之,曰:“休驚百姓。”魏延只顧招呼玄德軍馬入城,只見城內一將飛馬引軍而出,大喝:“魏延,無名小卒,安敢造亂!認得我大將文聘麼?”魏延大怒,挺槍躍馬,便來交戰。兩下軍兵在城邊混殺,喊聲大震。玄德曰:“本欲保民,反害民也。吾不願入襄陽。”孔明曰:“江陵乃荊州要地,不如先取江陵為家。”玄德曰:“正合吾心。”於是引著百姓,盡離襄陽大路,望江陵而走。襄陽城中百姓,多有乘亂逃出城來,跟玄德而去。魏延與文聘交戰,從巳至未,手下兵卒,皆已折盡。延乃撥馬而逃,卻尋不見玄德,自投長沙太守韓玄去了。

卻說玄德同行軍民共數万,大小車數千輛,挑擔背負者不計其數。路過劉表之墓,玄德率眾將拜於墓前,哭告曰:“辱弟備無德無才,負兄寄託之重,罪在備一身,與百姓無干。望兄英靈垂救荊襄之民。”言甚悲切。軍民無不下淚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傳》注引《典略》:備過辭表墓,遂涕泣而去。

忽哨馬報說:“曹操大軍已屯樊城,使人收拾船筏,即日渡江趕來也。”眾將皆曰:“江陵要地,足可拒守。今擁民眾數万,日行十餘里,似此幾時得至江陵?倘曹兵到,如何迎敵?不如暫棄百姓,先行為上。”玄德泣曰:“舉大事者,必以人為本。今人歸我,奈何棄之!”百姓聞玄德此言,莫不傷感。後人有詩讚之曰:“臨難仁心存百姓,登舟揮淚動三軍。至今憑弔襄江口,父老猶然憶使君。”

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傳》:比到當陽,眾十餘萬,輜重數千兩,日行十餘里,……或謂先主曰:“宜速行保江陵,今雖擁大眾,被甲者少,若曹公兵至,何以拒之?”先主曰:“夫濟大事必以人為本,今人歸吾,吾何忍棄去!”

卻說玄德擁著百姓,緩緩而行。孔明曰:“追兵不久即至,可遣雲長往江夏求救於公子劉琦,教他速起兵,乘船會於江陵。”玄德從之,即修書令雲長同孫乾帶五百軍,往江夏求救,令張飛斷後,趙雲保護老小,其餘俱管顧百姓而行。每日只走十餘里便歇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傳》:比到當陽,……別遣關羽乘船數百艘,使會江陵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關羽傳》:表卒,曹公定荊州,先主自樊將南渡江,別遣羽乘船數百艘會江陵。

卻說曹操在樊城,使人渡江至襄陽,召劉琮相見。琮懼怕,不敢往見。蔡瑁、張允請行。王威密告琮曰:“將軍既降,玄德又走,曹操必懈弛無備。願將軍備整奇兵,設於險處擊之,操可獲矣。獲操則威震天下,中原雖廣,可傳檄而定。此難遇之機,不可失也。”琮以其言告蔡瑁。瑁叱王威曰:“汝不知天命,安敢妄言?”威怒罵曰:“賣國之徒,吾恨不生啖汝肉。”瑁欲殺之,蒯越勸止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劉表傳》注引《漢晉春秋》:王威說劉琮曰:“曹操得將軍既降,劉備已走,必解弛無備,輕行單進;若給威奇兵數千,徼之於險,操可獲也。獲操即威震天下,坐而虎步,中夏雖廣,可傳檄而定,非徒收一勝之功,保守今日而已。此難遇之機,不可失也。”琮不納。

瑁遂與張允同至樊城,拜見曹操。瑁等辭色,甚是諂佞。操問:“荊州軍馬錢糧今有多少?”瑁曰:“馬軍五萬,步軍十五萬,水軍八萬,共二十八萬;錢糧大半在江陵,其餘各處亦足供給一載。”操曰:“戰船多少?原是何人管領?”瑁曰:“大小戰船共七千餘隻,原是瑁等二人掌管。”操遂加瑁為鎮南侯、水軍大都督,張允為助順侯、水軍副都督。二人大喜,拜謝。操又曰:“劉景升既死,其子降順,吾當表奏天子,使永為荊州之主。”二人大喜而退。荀攸曰:“蔡瑁、張允乃諂佞之徒,主公何遂加以如此顯爵,更教都督水軍乎?”操笑曰:“吾豈不識人?止因吾所領北地之眾,不習水戰,故且權用此二人,待成事之後,別有理會。”

卻說蔡瑁、張允歸見劉琮,具言曹操許保奏將軍永鎮荊襄。琮大喜。次日,與母蔡夫人齎捧印綬兵符,親自渡江,拜迎曹操。操撫慰畢,即引隨征軍將,進屯襄陽城外。蔡瑁、張允令襄陽百姓焚香拜接,曹操俱用好言撫諭。入城,至府中坐定,即召蒯越近前撫慰曰:“吾不喜得荊州,喜得異度也。”遂封蒯越為江陵太守、樊城侯,傅巽、王粲等皆為關內侯,而以劉琮為青州刺史,便教起程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武帝紀》:九月,公到新野,琮遂降,備走夏口。公進軍江陵,下令荊州吏民,與之更始。乃論荊州服從之功,侯者十五人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劉表傳》:太祖以琮為青州刺史、封列侯。蒯越等侯者十五人。越為光祿勳;嵩,大鴻臚;羲,侍中;先,尚書令;其餘多至大官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劉表傳》注引《傅子》:荊州平,太祖與荀彧書曰:“不喜得荊州,喜得蒯異度耳。”

琮聞命大驚,辭曰:“琮不願為官,願守父母鄉土。”操曰:“青州近帝都,教你隨朝為官,免在荊襄被人圖害。”琮再三推辭,曹操不准。綜只得與母蔡夫人同赴青州,只有故將王威相隨,其餘官員俱送至江口而回。操喚於禁囑付曰:“你可引輕騎追劉琮母子殺之,以絕後患。”於禁得令,領眾趕上,大喝曰:“我奉丞相令,教來殺汝母子,可早納下首級。”蔡夫人抱劉琮而大哭。於禁喝令軍士下手。王威忿怒,奮力相鬥,竟被眾軍所殺。軍士殺死劉琮及蔡夫人。於禁回報曹操。操重賞於禁,便使人往隆中搜尋孔明妻小,卻不知去向。原來孔明先已令人搬送至三江內隱避矣。操深恨之。

襄陽既定,荀攸進言曰:“江陵乃荊襄重地,錢糧極廣,劉備若據此地,急難動搖。”操曰:“孤豈忘之?”隨命於襄陽諸將中,選一員引軍開道。諸將中卻獨不見文聘。操使人尋問,方才來見。操曰:“汝來何遲?”對曰:“為人臣而不能使其主保全境土,心實悲慚,無顏早見耳。”言訖,欷歔流涕。操曰:“真忠臣也。”除江夏太守,賜爵關內侯,便教引軍開道。探馬報說:“劉備帶領百姓,日行止十數里,計程只有三百餘里。”操教各部下精選五千鐵騎,星夜前進,限一日一夜趕上,大軍陸續隨後而進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武帝紀》:以劉表大將文聘為江夏太守,使統本兵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文聘傳》:文聘字仲業,南陽宛人也,為劉表大將,使禦北方。表死,其子琮立。太祖徵荊州,琮舉州降,呼聘欲與俱,聘曰:“聘不能全州,當待罪而已。”太祖濟漢,聘乃詣太祖,太祖問曰:“來何遲邪?”聘曰:“先日不能輔弼劉荊州以奉國家,荊州雖沒,常原據守漢川,保全土境,生不負于孤弱,死無愧于地下,而計不得已,以至於此。實懷悲慚,無顏早見耳。”遂欷歔流涕。太祖為之愴然曰:“仲業,卿真忠臣也。”厚禮待之。授聘兵,使與曹純追討劉備於長阪。

卻說玄德引十數万百姓,三千餘軍馬,一程程挨著往江陵進發。趙雲保護老小,張飛斷後。孔明曰:“雲長往江夏去了,絕無回音,不知若何。”玄德曰:“敢煩軍師親自走一遭。劉琦感公昔日之教,今若見公親至,事必諧矣。”孔明允諾,便同劉封引五百軍,先往江夏求救去了。當日,玄德自與簡雍、糜竺、糜芳同行。正行間,忽然一陣狂風就馬前刮起,塵土沖天,平遮紅日。玄德驚曰:“此何兆也?”簡雍頗明陰陽,袖佔一課,失驚曰:“此大凶之兆也,應在今夜。主公可速棄百姓而走。”玄德曰:“百姓從新野相隨至此,吾安忍棄之?”雍曰:“主公若戀而不棄,禍不遠矣。”玄德問:“前面是何處?”左右答曰:“前面是當陽縣,有座山名為景山。”玄德便教就此山紮住。時秋末冬初,涼風透骨,黃昏將近,哭聲遍野。

至四更時分,只聽得西北喊聲震地而來。玄德大驚,急上馬,引本部精兵二千餘人迎敵。曹兵掩至,勢不可當。玄德死戰。正在危迫之際,幸得張飛引軍至,殺開一條血路,救玄德望東而走。文聘當先攔住。玄德罵曰:“背主之賊,尚有何面目見人?”文聘羞慚滿面,引兵自投東北去了。張飛保著玄德,且戰且走,奔至天明,聞喊聲漸漸遠去,玄德方才歇馬。看手下隨行人,止有百餘騎,百姓老小並糜竺、糜芳、簡雍、趙雲等一干人,皆不知下落。玄德大哭曰:“十數万生靈,皆因戀我,遭此大難。諸將及老小皆不知存亡,雖土木之人,寧不悲乎!”

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傳》:曹公以江陵有軍實,恐先主據之,乃釋輜重,輕軍到襄陽。聞先主已過,曹公將精騎五千急追之,一日一夜行三百餘里,及於當陽之長坂。先主棄妻子,與諸葛亮、張飛、趙雲等數十騎走,曹公大獲其人眾輜重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曹純傳》:從征荊州,追劉備於長坂,獲其二女輜重,收其散卒。

正淒惶時,忽見糜芳面帶數箭,踉蹌而來,口言:“趙子龍反投曹操去了也!”玄德叱曰:“子龍是吾故交,安肯反乎?”張飛曰:“他今見我等勢窮力盡,或者反投曹操,以圖富貴耳。”玄德曰:“子龍從我於患難,心如鐵石,非富貴所能動搖也。”糜芳曰:“我親見他投西北去了。”張飛曰:“待我親自尋他去,若撞見時,一槍刺死。”玄德曰:“休錯疑了,豈不見你二兄誅顏良、文丑之事乎?子龍此去,必有事故。吾料子龍必不棄我也!”

《三國志·蜀書·趙雲傳》注引《雲別傳》:初,先主之敗,有人言雲已北去者,先主以手戟擿之曰:“子龍不棄我走也。”

張飛那里肯聽,引二十餘騎至長坂橋,見橋東有一帶樹木。飛生一計,教所從二十餘騎都砍下樹枝,拴在馬尾上,在樹林內往來馳騁,冲起塵土,以為疑兵。飛卻親自橫矛,立馬於橋上,向西而望。

卻說趙云自四更時分與曹軍廝殺,往來衝突;殺至天明,尋不見玄德,又失了玄德老小。云自思曰:“主人將甘、糜二夫人與小主人阿斗託付在我身上,今日軍中失散,有何面目去見主人?不如去決一死戰,好歹要尋主母與小主人下落。 ”回顧左右,只有三四十騎相隨。雲拍馬在亂軍中尋覓。二縣百姓,嚎哭之聲,震天動地。中箭著槍,拋男棄女而走者,不計其數。趙雲正走之間,見一人臥在草中,視之乃簡雍也。雲急問曰:“曾見兩位主母否? ”雍曰:“二主母棄了車仗,抱阿斗而走。我飛馬趕去,轉過山坡,被一將刺了一槍,跌下馬來,馬被奪了去。我爭鬥不得,故臥在此。 ”雲乃將從卒所騎之馬借一匹與簡雍騎坐,又著二卒扶護簡雍先去,“報與主人,我上天入地,好歹尋主母與小主人來,如尋不見,死在沙場上也。 ”說罷,拍馬望長坂坡而去。忽一人大叫:“趙將軍那裡去? ”雲勒馬問曰:“你是何人? ”答曰:“我乃劉使君帳下護送車仗的軍士,被箭射倒在此。 ”趙雲便問二夫人消息。軍士曰:“恰才見甘夫人披頭跣足,相隨一夥百姓婦女,投南而走。 ”雲見說,也不顧軍士,急縱馬望南趕去。只見一夥百姓,男女數百人,相攜而走。雲大叫曰:“內中有甘夫人否? ”夫人在後面,望見趙雲,放聲大哭。雲下馬,插槍而泣曰:“使主母失散,雲之罪也。糜夫人與小主人安在? ”甘夫人曰:“我與糜夫人被逐,棄了車仗,雜於百姓內步行。又撞見一枝軍馬沖散,糜夫人與阿斗不知何往,我獨自逃生至此。 ”正言間,百姓發喊,又撞出一枝軍來。趙雲拔槍上馬看時,面前馬上綁著一人,乃糜竺也。背後一將,手提大刀,引著千餘軍,乃曹仁部將淳于導,拿住糜竺,正要解去獻功。趙雲大喝一聲,挺槍縱馬,直取淳于導。導抵敵不住,被雲一槍刺落馬下,向前救了糜竺,奪得馬二匹。雲請甘夫人上馬,殺開條大路,直送至長坂坡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甘皇后傳》:值曹公軍至,追及先主於當陽長阪,於時困逼,棄後及後主,賴趙雲保護,得免於難。

只見張飛橫矛立馬於橋上,大叫:“子龍,你如何反我哥哥?”雲曰:“我尋不見主母與小主人,因此落後,何言反耶?”飛曰: “若非簡雍先來報信,我今見你,怎肯幹休也!”雲曰:“主公在何處?”飛曰:“只在前面不遠。”雲謂糜竺曰:“糜子仲保甘夫人先行,待我仍往尋糜夫人與小主人去。”言罷引數騎再回舊路。

正走之間,見一將手提鐵槍,背著一口劍,引十數騎躍馬而來。趙雲更不打話,直取那將,交馬只一合,把那將一槍刺倒,從騎皆走。原來那將乃曹操隨身背劍之將夏侯恩也。曹操有寶劍二口:一名倚天,一名青釭。倚天劍自佩之,青钅工劍令夏侯恩佩之。那青钅工劍砍鐵如泥,鋒利無比。當時夏侯恩自恃勇力,背著曹操,只顧引人搶奪擄掠,不想撞著趙雲,被他一槍刺死,奪了那口劍。看靶上有金嵌“青釭”二字,方知是寶劍也。雲插劍提槍,复殺入重圍,回顧手下從騎,已沒一人,只剩得孤身。雲並無半點退心,只顧往來尋覓,但逢百姓,便問糜夫人消息。

忽一人指曰:“夫人抱著孩兒,左腿上著了槍,行走不得,只在前面牆缺內坐地。”趙雲聽了,連忙追尋。只見一個人家被火燒壞土牆,糜夫人抱著阿斗,坐於牆下枯井之傍啼哭。雲急下馬,伏地而拜。夫人曰:“妾得見將軍,阿斗有命矣。望將軍可憐他父親飄蕩半世,只有這點骨血,將軍可護持此子,教他得見父面,妾死無恨。”雲曰:“夫人受難,雲之罪也。不必多言,請夫人上馬,云自步行死戰,保夫人透出重圍。”糜夫人曰:“不可。將軍豈可無馬?此子全賴將軍保護。妾已重傷,死何足惜!望將軍速抱此子前去,勿以妾為累也。”雲曰:“喊聲將近,追軍已至,請夫人速速上馬。”糜夫人曰:“妾身委實難去,休得兩誤。”乃將阿斗遞與趙雲曰:“此子性命全在將軍身上。”趙云三回五次請夫人上馬,夫人只不肯上馬。四邊喊聲又起,雲厲聲曰:“夫人不聽吾言,追軍若至,為之奈何?”糜夫人乃棄阿斗於地,翻身投入枯井中而死。後人有詩讚之曰:“戰將全憑馬力多,步行怎把幼君扶?拚將一死存劉嗣,勇決還虧女丈夫。”

趙雲見夫人已死,恐曹軍盜屍,便將土牆推倒,掩蓋枯井。掩訖,解開勒甲絛,放下掩心鏡,將阿斗抱護在懷。綽槍上馬。早有一將引一隊步軍至,乃曹洪部將晏明也,持三尖兩刃刀,來戰趙雲。不三合,被趙雲一槍刺倒,殺散眾軍,沖開一條路。正走間,前面又一枝軍馬攔路,當先一員大將,旗號分明,大書“河間張郃”。雲更不答話,挺槍便戰,約十餘合。云不敢戀戰,奪路而走。背後張郃追來。雲加鞭而行,不想“趷躂”一聲,連人和馬顛入土坑之內。張郃挺槍來刺,忽然一道紅光從土坑中滾起,那匹馬平空一躍,跳出坑外。後人有詩曰:“紅光罩體困龍飛,徵馬沖開長坂圍。四十二年真命主,將軍因得顯神威。”張郃見了大驚而退。趙雲縱馬正走,背後忽有二將,大叫:“趙雲休走!”前面又有二將,使兩般軍器截住去路。後面趕的是馬延、張顗,前面阻的是焦觸、張南,都是袁紹手下降將。趙雲力戰四將。曹軍一齊擁至。雲乃拔青釭劍亂砍,手起處,衣甲平過,血如湧泉,殺退眾軍將,直透重圍。

卻說曹操在景山頂上,望見一將,所到之處,威不可當,急問左右是誰。曹洪飛馬下山,大叫曰:“軍中戰將,可留姓名。”雲應聲曰:“吾乃常山趙子龍也。”曹洪回報曹操。操曰:“真虎將也。吾當生致之。”遂令飛馬傳報各處:“如趙雲到,不許放冷箭,只要活捉的。”因此趙雲得脫此難。此亦阿斗之福所致也。這一場殺,趙雲懷抱後主,直透重圍,砍倒大旗兩面,奪木朔三條,前後槍刺劍砍,殺死曹營名將五十餘員。後人有詩曰:“血染征袍透甲紅,當陽誰敢與爭鋒!古來衝陣扶危主,只有常山趙子龍。”

趙雲當下殺透重圍,已離大陣,血滿征袍。正行間,山坡下又撞出兩枝軍,乃夏侯惇部將鐘縉、鐘紳兄弟二人,一個使大斧,一個使畫戟,大喝:“趙雲快下馬受縛。”

正是:“才離虎窟逃生去,又遇龍潭鼓浪來。”畢竟子龍怎地脫身,且聽下文分解。


第四十一回 刘玄德携民渡江 赵子龙单骑救主
赵春阳 三国课堂 昨天




却说张飞因关公放了上流水,遂引军从下流杀将来,截住曹仁混杀。忽遇许褚,便与交锋。许褚不敢恋战,夺路走脱。张飞赶来,接著玄德、孔明,一同沿河到上流。刘封、糜芳已安排船只等候,遂一齐渡河,尽望樊城而去。孔明教将船筏放火烧毁。

却说曹仁收拾残军,就新野屯住,使曹洪去见曹操,具言失利之事。操大怒曰:“诸葛村夫,安敢如此!”催动三军,漫山塞野,尽至新野下寨,传令军士一面搜山,一面填塞白河,令大军分作八路,一齐去取樊城。刘晔曰:“丞相初至襄阳,必须先买民心。今刘备尽迁新野百姓入樊城,若我兵径进,二县为齑粉矣。不如先使人招降刘备,备即不降,亦可见我爱民之心;若其来降,则荆州之地可不战而定也。”操从其言,便问:“谁可为使?”刘晔曰:“徐庶与刘备至厚,今现在军中,何不命他一往?”操曰:“他去恐不复来。”晔曰:“他若不来,贻笑于人矣。丞相勿疑。”操乃召徐庶至,谓曰:“我本欲踏平樊城,奈怜众百姓之命。公可往说刘备,如肯来降,免罪赐爵;若更执迷,军民共戮,玉石俱焚。吾知公忠义,故特使公往,愿勿相负。”徐庶受命而行。至樊城,玄德、孔明接见,共诉旧日之情。庶曰:“曹操使庶来招降使君,乃假买民心也。今彼分兵八路,填白河而进,樊城恐不可守,宜速作行计。”玄德欲留徐庶,庶谢曰:“某若不还,恐惹人笑。某今老母已丧,抱恨终天,身虽在彼,誓不为设一谋。公有卧龙辅佐,何愁大业不成?庶请辞。”玄德不敢强留。徐庶辞回,见了曹操,言玄德并无降意。操大怒,即日进兵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诸葛亮传》注引《魏略》:初平中,中州兵起,乃与韬南客荆州,到,又与诸葛亮特相善。及荆州内附,孔明与刘备相随去,福与韬俱来北。

玄德问计于孔明。孔明曰:“可速弃樊城,取襄阳暂歇。”玄德曰:“奈百姓相随许久,安忍弃之?”孔明曰:“可令人遍告百姓,有愿随者同去,不愿者留下。”先使云长往江岸准顿船只,令孙乾、简雍在城中声扬曰:“今曹兵将至,孤城不可久守。百姓愿随者,便同过江。”两县之民齐声大呼曰:“我等虽死,亦愿随使君。”即日号泣而行,扶老携幼,将男带女,滚滚渡河,两岸哭声不绝。玄德于船上望见,大恸曰:“为吾一人,而使百姓遭此大难,吾何生哉!”欲投江而死。左右急救止。闻者莫不痛哭。船到南岸,回顾百姓有未渡者,望南而哭。玄德急令云长催船渡之,方才上马。行至襄阳东门,只见城上遍插旌旗,壕边密布鹿角。玄德勒马大叫曰:“刘琮贤侄,吾但欲救百姓,并无他念,可快开门。”刘琮闻玄德至,惧而不出。蔡瑁、张允径来敌楼上,叱军士乱箭射下。城外百姓皆望敌楼而哭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传》:过襄阳,诸葛亮说先主攻琮,荆州可有。先主曰:“吾不忍也。”乃驻马呼琮,琮惧不能起。琮左右及荆州人多归先主。

城中忽有一将,引数百人,径上城楼,大喝:“蔡瑁、张允,卖国之贼。刘使君乃仁德之人,今为救民而来投,何得相拒!”众视其人,身长八尺,面如重枣,乃义阳人也,姓魏名延字文长。当下魏延轮刀砍死守门将士,开了城门,放下吊桥,大叫:“刘皇叔,快领兵入城,共杀卖国之贼。”张飞便跃马欲入。玄德急止之,曰:“休惊百姓。”魏延只顾招呼玄德军马入城,只见城内一将飞马引军而出,大喝:“魏延,无名小卒,安敢造乱!认得我大将文聘么?”魏延大怒,挺枪跃马,便来交战。两下军兵在城边混杀,喊声大震。玄德曰:“本欲保民,反害民也。吾不愿入襄阳。”孔明曰:“江陵乃荆州要地,不如先取江陵为家。”玄德曰:“正合吾心。”于是引着百姓,尽离襄阳大路,望江陵而走。襄阳城中百姓,多有乘乱逃出城来,跟玄德而去。魏延与文聘交战,从巳至未,手下兵卒,皆已折尽。延乃拨马而逃,却寻不见玄德,自投长沙太守韩玄去了。

却说玄德同行军民共数万,大小车数千辆,挑担背负者不计其数。路过刘表之墓,玄德率众将拜于墓前,哭告曰:“辱弟备无德无才,负兄寄托之重,罪在备一身,与百姓无干。望兄英灵垂救荆襄之民。”言甚悲切。军民无不下泪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传》注引《典略》:备过辞表墓,遂涕泣而去。

忽哨马报说:“曹操大军已屯樊城,使人收拾船筏,即日渡江赶来也。”众将皆曰:“江陵要地,足可拒守。今拥民众数万,日行十余里,似此几时得至江陵?倘曹兵到,如何迎敌?不如暂弃百姓,先行为上。”玄德泣曰:“举大事者,必以人为本。今人归我,奈何弃之!”百姓闻玄德此言,莫不伤感。后人有诗赞之曰:“临难仁心存百姓,登舟挥泪动三军。至今凭吊襄江口,父老犹然忆使君。”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传》:比到当阳,众十余万,辎重数千两,日行十余里,……或谓先主曰:“宜速行保江陵,今虽拥大众,被甲者少,若曹公兵至,何以拒之?”先主曰:“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,今人归吾,吾何忍弃去!”

却说玄德拥着百姓,缓缓而行。孔明曰:“追兵不久即至,可遣云长往江夏求救于公子刘琦,教他速起兵,乘船会于江陵。”玄德从之,即修书令云长同孙乾带五百军,往江夏求救,令张飞断后,赵云保护老小,其余俱管顾百姓而行。每日只走十余里便歇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传》:比到当阳,……别遣关羽乘船数百艘,使会江陵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关羽传》:表卒,曹公定荆州,先主自樊将南渡江,别遣羽乘船数百艘会江陵。

却说曹操在樊城,使人渡江至襄阳,召刘琮相见。琮惧怕,不敢往见。蔡瑁、张允请行。王威密告琮曰:“将军既降,玄德又走,曹操必懈弛无备。愿将军备整奇兵,设于险处击之,操可获矣。获操则威震天下,中原虽广,可传檄而定。此难遇之机,不可失也。”琮以其言告蔡瑁。瑁叱王威曰:“汝不知天命,安敢妄言?”威怒骂曰:“卖国之徒,吾恨不生啖汝肉。”瑁欲杀之,蒯越劝止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刘表传》注引《汉晋春秋》:王威说刘琮曰:“曹操得将军既降,刘备已走,必解弛无备,轻行单进;若给威奇兵数千,徼之于险,操可获也。获操即威震天下,坐而虎步,中夏虽广,可传檄而定,非徒收一胜之功,保守今日而已。此难遇之机,不可失也。”琮不纳。

瑁遂与张允同至樊城,拜见曹操。瑁等辞色,甚是谄佞。操问:“荆州军马钱粮今有多少?”瑁曰:“马军五万,步军十五万,水军八万,共二十八万;钱粮大半在江陵,其余各处亦足供给一载。”操曰:“战船多少?原是何人管领?”瑁曰:“大小战船共七千余只,原是瑁等二人掌管。”操遂加瑁为镇南侯、水军大都督,张允为助顺侯、水军副都督。二人大喜,拜谢。操又曰:“刘景升既死,其子降顺,吾当表奏天子,使永为荆州之主。”二人大喜而退。荀攸曰:“蔡瑁、张允乃谄佞之徒,主公何遂加以如此显爵,更教都督水军乎?”操笑曰:“吾岂不识人?止因吾所领北地之众,不习水战,故且权用此二人,待成事之后,别有理会。”

却说蔡瑁、张允归见刘琮,具言曹操许保奏将军永镇荆襄。琮大喜。次日,与母蔡夫人赍捧印绶兵符,亲自渡江,拜迎曹操。操抚慰毕,即引随征军将,进屯襄阳城外。蔡瑁、张允令襄阳百姓焚香拜接,曹操俱用好言抚谕。入城,至府中坐定,即召蒯越近前抚慰曰:“吾不喜得荆州,喜得异度也。”遂封蒯越为江陵太守、樊城侯,傅巽、王粲等皆为关内侯,而以刘琮为青州刺史,便教起程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武帝纪》:九月,公到新野,琮遂降,备走夏口。公进军江陵,下令荆州吏民,与之更始。乃论荆州服从之功,侯者十五人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刘表传》:太祖以琮为青州刺史、封列侯。蒯越等侯者十五人。越为光禄勋;嵩,大鸿胪;羲,侍中;先,尚书令;其余多至大官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刘表传》注引《傅子》:荆州平,太祖与荀彧书曰:“不喜得荆州,喜得蒯异度耳。”

琮闻命大惊,辞曰:“琮不愿为官,愿守父母乡土。”操曰:“青州近帝都,教你随朝为官,免在荆襄被人图害。”琮再三推辞,曹操不准。综只得与母蔡夫人同赴青州,只有故将王威相随,其余官员俱送至江口而回。操唤于禁嘱付曰:“你可引轻骑追刘琮母子杀之,以绝后患。”于禁得令,领众赶上,大喝曰:“我奉丞相令,教来杀汝母子,可早纳下首级。”蔡夫人抱刘琮而大哭。于禁喝令军士下手。王威忿怒,奋力相斗,竟被众军所杀。军士杀死刘琮及蔡夫人。于禁回报曹操。操重赏于禁,便使人往隆中搜寻孔明妻小,却不知去向。原来孔明先已令人搬送至三江内隐避矣。操深恨之。

襄阳既定,荀攸进言曰:“江陵乃荆襄重地,钱粮极广,刘备若据此地,急难动摇。”操曰:“孤岂忘之?”随命于襄阳诸将中,选一员引军开道。诸将中却独不见文聘。操使人寻问,方才来见。操曰:“汝来何迟?”对曰:“为人臣而不能使其主保全境土,心实悲惭,无颜早见耳。”言讫,欷歔流涕。操曰:“真忠臣也。”除江夏太守,赐爵关内侯,便教引军开道。探马报说:“刘备带领百姓,日行止十数里,计程只有三百余里。”操教各部下精选五千铁骑,星夜前进,限一日一夜赶上,大军陆续随后而进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武帝纪》:以刘表大将文聘为江夏太守,使统本兵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文聘传》:文聘字仲业,南阳宛人也,为刘表大将,使御北方。表死,其子琮立。太祖征荆州,琮举州降,呼聘欲与俱,聘曰:“聘不能全州,当待罪而已。”太祖济汉,聘乃诣太祖,太祖问曰:“来何迟邪?”聘曰:“先日不能辅弼刘荆州以奉国家,荆州虽没,常原据守汉川,保全土境,生不负于孤弱,死无愧于地下,而计不得已,以至于此。实怀悲惭,无颜早见耳。”遂欷歔流涕。太祖为之怆然曰:“仲业,卿真忠臣也。”厚礼待之。授聘兵,使与曹纯追讨刘备于长阪。

却说玄德引十数万百姓,三千余军马,一程程挨着往江陵进发。赵云保护老小,张飞断后。孔明曰:“云长往江夏去了,绝无回音,不知若何。”玄德曰:“敢烦军师亲自走一遭。刘琦感公昔日之教,今若见公亲至,事必谐矣。”孔明允诺,便同刘封引五百军,先往江夏求救去了。当日,玄德自与简雍、糜竺、糜芳同行。正行间,忽然一阵狂风就马前刮起,尘土冲天,平遮红日。玄德惊曰:“此何兆也?”简雍颇明阴阳,袖占一课,失惊曰:“此大凶之兆也,应在今夜。主公可速弃百姓而走。”玄德曰:“百姓从新野相随至此,吾安忍弃之?”雍曰:“主公若恋而不弃,祸不远矣。”玄德问:“前面是何处?”左右答曰:“前面是当阳县,有座山名为景山。”玄德便教就此山扎住。时秋末冬初,凉风透骨,黄昏将近,哭声遍野。

至四更时分,只听得西北喊声震地而来。玄德大惊,急上马,引本部精兵二千余人迎敌。曹兵掩至,势不可当。玄德死战。正在危迫之际,幸得张飞引军至,杀开一条血路,救玄德望东而走。文聘当先拦住。玄德骂曰:“背主之贼,尚有何面目见人?”文聘羞惭满面,引兵自投东北去了。张飞保着玄德,且战且走,奔至天明,闻喊声渐渐远去,玄德方才歇马。看手下随行人,止有百余骑,百姓老小并糜竺、糜芳、简雍、赵云等一干人,皆不知下落。玄德大哭曰:“十数万生灵,皆因恋我,遭此大难。诸将及老小皆不知存亡,虽土木之人,宁不悲乎!”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传》:曹公以江陵有军实,恐先主据之,乃释辎重,轻军到襄阳。闻先主已过,曹公将精骑五千急追之,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,及于当阳之长坂。先主弃妻子,与诸葛亮、张飞、赵云等数十骑走,曹公大获其人众辎重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曹纯传》:从征荆州,追刘备于长坂,获其二女辎重,收其散卒。

正凄惶时,忽见糜芳面带数箭,踉跄而来,口言:“赵子龙反投曹操去了也!”玄德叱曰:“子龙是吾故交,安肯反乎?”张飞曰:“他今见我等势穷力尽,或者反投曹操,以图富贵耳。”玄德曰:“子龙从我于患难,心如铁石,非富贵所能动摇也。”糜芳曰:“我亲见他投西北去了。”张飞曰:“待我亲自寻他去,若撞见时,一枪刺死。”玄德曰:“休错疑了,岂不见你二兄诛颜良、文丑之事乎?子龙此去,必有事故。吾料子龙必不弃我也!”

《三国志·蜀书·赵云传》注引《云别传》:初,先主之败,有人言云已北去者,先主以手戟擿之曰:“子龙不弃我走也。”

张飞那里肯听,引二十余骑至长坂桥,见桥东有一带树木。飞生一计,教所从二十余骑都砍下树枝,拴在马尾上,在树林内往来驰骋,冲起尘土,以为疑兵。飞却亲自横矛,立马于桥上,向西而望。

却说赵云自四更时分与曹军厮杀,往来冲突;杀至天明,寻不见玄德,又失了玄德老小。云自思曰:“主人将甘、糜二夫人与小主人阿斗托付在我身上,今日军中失散,有何面目去见主人?不如去决一死战,好歹要寻主母与小主人下落。”回顾左右,只有三四十骑相随。云拍马在乱军中寻觅。二县百姓,嚎哭之声,震天动地。中箭着枪,抛男弃女而走者,不计其数。赵云正走之间,见一人卧在草中,视之乃简雍也。云急问曰:“曾见两位主母否?”雍曰:“二主母弃了车仗,抱阿斗而走。我飞马赶去,转过山坡,被一将刺了一枪,跌下马来,马被夺了去。我争斗不得,故卧在此。”云乃将从卒所骑之马借一匹与简雍骑坐,又着二卒扶护简雍先去,“报与主人,我上天入地,好歹寻主母与小主人来,如寻不见,死在沙场上也。”说罢,拍马望长坂坡而去。忽一人大叫:“赵将军那里去?”云勒马问曰:“你是何人?”答曰:“我乃刘使君帐下护送车仗的军士,被箭射倒在此。”赵云便问二夫人消息。军士曰:“恰才见甘夫人披头跣足,相随一伙百姓妇女,投南而走。”云见说,也不顾军士,急纵马望南赶去。只见一伙百姓,男女数百人,相携而走。云大叫曰:“内中有甘夫人否?”夫人在后面,望见赵云,放声大哭。云下马,插枪而泣曰:“使主母失散,云之罪也。糜夫人与小主人安在?”甘夫人曰:“我与糜夫人被逐,弃了车仗,杂于百姓内步行。又撞见一枝军马冲散,糜夫人与阿斗不知何往,我独自逃生至此。”正言间,百姓发喊,又撞出一枝军来。赵云拔枪上马看时,面前马上绑着一人,乃糜竺也。背后一将,手提大刀,引着千余军,乃曹仁部将淳于导,拿住糜竺,正要解去献功。赵云大喝一声,挺枪纵马,直取淳于导。导抵敌不住,被云一枪刺落马下,向前救了糜竺,夺得马二匹。云请甘夫人上马,杀开条大路,直送至长坂坡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甘皇后传》:值曹公军至,追及先主于当阳长阪,于时困逼,弃后及后主,赖赵云保护,得免于难。

只见张飞横矛立马于桥上,大叫:“子龙,你如何反我哥哥?”云曰:“我寻不见主母与小主人,因此落后,何言反耶?”飞曰:“若非简雍先来报信,我今见你,怎肯干休也!”云曰:“主公在何处?”飞曰:“只在前面不远。”云谓糜竺曰:“糜子仲保甘夫人先行,待我仍往寻糜夫人与小主人去。”言罢引数骑再回旧路。

正走之间,见一将手提铁枪,背着一口剑,引十数骑跃马而来。赵云更不打话,直取那将,交马只一合,把那将一枪刺倒,从骑皆走。原来那将乃曹操随身背剑之将夏侯恩也。曹操有宝剑二口:一名倚天,一名青釭。倚天剑自佩之,青钅工剑令夏侯恩佩之。那青钅工剑砍铁如泥,锋利无比。当时夏侯恩自恃勇力,背着曹操,只顾引人抢夺掳掠,不想撞着赵云,被他一枪刺死,夺了那口剑。看靶上有金嵌“青釭”二字,方知是宝剑也。云插剑提枪,复杀入重围,回顾手下从骑,已没一人,只剩得孤身。云并无半点退心,只顾往来寻觅,但逢百姓,便问糜夫人消息。

忽一人指曰:“夫人抱着孩儿,左腿上着了枪,行走不得,只在前面墙缺内坐地。”赵云听了,连忙追寻。只见一个人家被火烧坏土墙,糜夫人抱着阿斗,坐于墙下枯井之傍啼哭。云急下马,伏地而拜。夫人曰:“妾得见将军,阿斗有命矣。望将军可怜他父亲飘荡半世,只有这点骨血,将军可护持此子,教他得见父面,妾死无恨。”云曰:“夫人受难,云之罪也。不必多言,请夫人上马,云自步行死战,保夫人透出重围。”糜夫人曰:“不可。将军岂可无马?此子全赖将军保护。妾已重伤,死何足惜!望将军速抱此子前去,勿以妾为累也。”云曰:“喊声将近,追军已至,请夫人速速上马。”糜夫人曰:“妾身委实难去,休得两误。”乃将阿斗递与赵云曰:“此子性命全在将军身上。”赵云三回五次请夫人上马,夫人只不肯上马。四边喊声又起,云厉声曰:“夫人不听吾言,追军若至,为之奈何?”糜夫人乃弃阿斗于地,翻身投入枯井中而死。后人有诗赞之曰:“战将全凭马力多,步行怎把幼君扶?拚将一死存刘嗣,勇决还亏女丈夫。”

赵云见夫人已死,恐曹军盗尸,便将土墙推倒,掩盖枯井。掩讫,解开勒甲绦,放下掩心镜,将阿斗抱护在怀。绰枪上马。早有一将引一队步军至,乃曹洪部将晏明也,持三尖两刃刀,来战赵云。不三合,被赵云一枪刺倒,杀散众军,冲开一条路。正走间,前面又一枝军马拦路,当先一员大将,旗号分明,大书“河间张郃”。云更不答话,挺枪便战,约十余合。云不敢恋战,夺路而走。背后张郃追来。云加鞭而行,不想“趷跶”一声,连人和马颠入土坑之内。张郃挺枪来刺,忽然一道红光从土坑中滚起,那匹马平空一跃,跳出坑外。后人有诗曰:“红光罩体困龙飞,征马冲开长坂围。四十二年真命主,将军因得显神威。”张郃见了大惊而退。赵云纵马正走,背后忽有二将,大叫:“赵云休走!”前面又有二将,使两般军器截住去路。后面赶的是马延、张顗,前面阻的是焦触、张南,都是袁绍手下降将。赵云力战四将。曹军一齐拥至。云乃拔青釭剑乱砍,手起处,衣甲平过,血如涌泉,杀退众军将,直透重围。

却说曹操在景山顶上,望见一将,所到之处,威不可当,急问左右是谁。曹洪飞马下山,大叫曰:“军中战将,可留姓名。”云应声曰:“吾乃常山赵子龙也。”曹洪回报曹操。操曰:“真虎将也。吾当生致之。”遂令飞马传报各处:“如赵云到,不许放冷箭,只要活捉的。”因此赵云得脱此难。此亦阿斗之福所致也。这一场杀,赵云怀抱后主,直透重围,砍倒大旗两面,夺木朔三条,前后枪刺剑砍,杀死曹营名将五十余员。后人有诗曰:“血染征袍透甲红,当阳谁敢与争锋!古来冲阵扶危主,只有常山赵子龙。”

赵云当下杀透重围,已离大阵,血满征袍。正行间,山坡下又撞出两枝军,乃夏侯惇部将钟缙、钟绅兄弟二人,一个使大斧,一个使画戟,大喝:“赵云快下马受缚。”

正是:“才离虎窟逃生去,又遇龙潭鼓浪来。”毕竟子龙怎地脱身,且听下文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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