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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回 除兇暴呂布助司徒 犯長安李傕聽賈詡 [複製鏈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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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21-1-29 12:35:15 來自手機 |只看該作者 |倒序瀏覽
第九回 除兇暴呂布助司徒 犯長安李傕聽賈詡
趙春陽 三國講壇



第九回 除兇暴呂布助司徒 犯長安李傕聽賈詡



卻說那撞倒董卓的人,正是李儒。當下李儒扶起董卓,至書院中坐定,卓曰:“汝為何來此?”儒曰:“儒適至府門,知太師怒入後園,尋問呂布,因急走來,正遇呂布奔走雲:'太師殺我。'儒慌趕入園中勸解,不意誤撞恩相,死罪,死罪!”卓曰:“叵耐逆賊,戲吾愛姬,誓必殺之! ”儒曰:“恩相差矣!昔楚莊王絕纓之會,不究戲愛姬之蔣雄;後為秦兵所困,得其死力相救。今貂蟬不過一女子,而呂布乃太師心腹猛將也。太師若就此機會,以蟬賜布,布感大恩,必以死報太師。太師請自三思。”卓沉吟良久曰:“汝言亦是,我當思之。”儒謝而出。

卓入後堂喚貂蟬問曰:“汝何與呂布私通耶?”蟬泣曰:“妾在後園看花,呂布突至。妾方驚避,布曰:'我乃太師之子,何必相避?'提戟趕妾至鳳儀亭。妾見其心不良,恐為所逼,欲投荷池自盡,卻被這廝抱住。正在生死之間,得太師來救了性命。”董卓曰:“我今將汝賜與呂布何如?”貂蟬大驚,哭曰:“妾身已事貴人,今忽欲下賜家奴,妾寧死不辱!”遂掣壁間寶劍欲自刎。卓慌奪劍,擁抱曰:“吾戲汝。”貂蟬倒於卓懷,掩面大哭曰:“此必李儒之計也。儒與布交厚,故設此計,卻不顧惜太師體面與賤妾性命。妾當生噬其肉。”卓曰:“吾安忍舍汝耶?”蟬曰:“雖蒙太師憐愛,但恐此處不宜久居,必被呂布所害。”卓曰:“吾明日和你歸□塢去,同受快樂,慎勿憂疑。”蟬方收淚拜謝。次日,李儒入見曰:“今日良辰,可將貂蟬送與呂布。”卓曰:“布與我有父子之分,不便賜與。我只不究其罪。汝傳我意,以好言慰之可也。”儒曰:“太師不可為婦人所惑。”卓變色曰:“汝之妻肯與呂布否?貂蟬之事,再勿多言,言則必斬。”李儒出,仰天歎曰:“吾等皆死於婦人之手矣!”後人讀書至此,有詩嘆之曰:

司徒妙算托紅裙,不用乾戈不用兵。

三戰虎牢徒費力,凱歌卻奏鳳儀亭。

董卓即日下令還郿塢,百官俱拜送。貂蟬在車上遙見呂佈於稠人之內,眼望車中,貂蟬虛掩其面,如痛哭之狀。車已去遠,布緩轡於土崗之上,眼望車塵,嘆息痛恨。忽聞背後一人問曰:“溫侯何不從太師去,乃在此遙望而發嘆?”布視之,乃司徒王允也。相見畢,允曰:“老夫日來因染微恙閉門不出,故久未得與將軍一見。今日太師駕歸郿塢,只得扶病出送,卻喜得晤將軍。請問將軍為何在此長嘆?”布曰:“正為公女耳!”允佯驚曰:“許多時尚未與將軍耶?”布曰:“老賊自寵幸久矣。”允佯大驚曰:“不信有此事。”布將前事一一告允。允仰面跌足,半晌不語,良久乃言曰:“不意太師作此禽獸之行。”因挽布手曰:“且到寒舍商議。”布隨允歸。允延入密室,置酒款待。布又將鳳儀亭相遇之事,細述一遍。允曰:“太師淫吾之女,奪將軍之妻,誠為天下恥笑。非笑太師,笑允與將軍耳!然允老邁無能之輩,不足為道,可惜將軍蓋世英雄,亦受此污辱也。”布怒氣沖天,拍案大叫。允急曰:“老夫失語,將軍息怒。”布曰:“誓當殺此老賊,以雪吾恥。”允急掩其口,曰:“將軍勿言,恐累及老夫。”布曰: “大丈夫生居天地間,豈能鬱鬱久居人下?”允曰:“以將軍之才,誠非董太師所可限制。”布曰:“吾欲殺此老賊,奈是父子之情,恐惹後人議論。”允微笑曰:“將軍自姓呂,太師自姓董,擲戟之時,豈有父子情耶?”布奮然曰:“非司徒言,布幾自誤。”允見其意已決,便說之曰:“將軍若扶漢室,乃忠臣也,青史傳名,流芳百世。將軍若助董卓,乃反臣也,載之史筆,遺臭萬年。”布避席下拜曰:“布意已決,司徒勿疑。”允曰:“但恐事或不成,反招大禍。”布拔帶刀,刺臂出血為誓。允跪謝曰:“漢祀不斬,皆出將軍之賜也。切勿洩漏,臨期有計,自當相報。”布慨諾而去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先是,司徒王允以布州里壯健,厚接納之。後布詣允,陳卓幾見殺狀。時允與僕射士孫瑞密謀誅卓,是以告布使為內應。布曰:“奈如父子何!”允曰:“君自姓呂,本非骨肉。今憂死不暇,何謂父子?”布遂許之。

允即請僕射士孫瑞、司隸校尉黃琬商議。瑞曰:“方今主上有疾新愈,可遣一能言之人,往郿塢請卓議事,一面以天子密詔付呂布,使伏甲兵於朝門之內,引卓入誅之,此上策也。”琬曰:“何人敢去?”瑞曰:“呂布同郡騎都尉李肅,以董卓不遷其官,甚是懷怨。若令此人去,卓必不疑。 ”允曰:“善。”請呂布共議。布曰:“昔日勸吾殺丁建陽,亦此人也。今若不去,吾先斬之。”使人密請肅至。布曰:“昔日公說布,使殺丁建陽,而投董卓;今卓上欺天子,下虐生靈,罪惡貫盈,人神共憤。公可傳天子詔,往郿塢,宣卓入朝,伏兵誅之,力扶王室,共作忠臣。尊意若何?”肅曰:“吾亦欲除此賊久矣,恨無同心者耳。今將軍若此,是天賜也,肅豈敢有二心!”遂折箭為誓。允曰:“公若能幹此事,何患不得顯官?”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三年四月,司徒王允、尚書僕射士孫瑞、卓將呂布共謀誅卓。

次日,李肅引十數騎,前到郿塢,入報天子有詔。卓教喚入。李肅入拜,卓曰:“天子有何詔?”肅曰:“天子病體新痊,欲會文武於未央殿,議將禪位於太師,故有此詔。”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是時,天子有疾新愈,大會未央殿。布使同郡騎都尉李肅等,將親兵十餘人,偽著衛士服守掖門。

卓曰:“王允之意若何?”肅曰:“王司徒已命人築受禪台,只等主公到來。”卓大喜曰:“吾夜夢一龍罩身,今日果得此喜信。時哉不可失。”便命心腹將李傕、郭汜、張濟、樊稠四人,領飛熊軍三千守郿塢,自己即日排駕回京,顧謂李肅曰:“吾為帝,汝當為執金吾。”肅拜謝稱臣。卓入辭其母。母時年九十餘矣,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英雄記》:卓母年九十。

問曰:“吾兒何往?”卓曰:“兒將往受漢禪,母親早晚為太后也。”母曰:“吾近日肉顫心驚,恐非吉兆。”卓曰:“將為國母,豈不預有驚報?”遂辭母而行。臨行謂貂蟬曰:“吾為天子,當立汝為貴妃。”貂蟬已明知就裡,假作歡喜拜謝。

卓出塢上車,前遮後擁,望長安來。行不到三十里,所乘之車忽折一輪。卓下車乘馬。又行不到十里,那馬咆哮嘶喊,掣斷轡頭。卓問肅曰:“車折輪,馬斷轡,其兆若何?”肅曰:“乃太師應詔漢禪,棄舊換新,將乘玉輦金鞍之兆也。”卓喜而信其言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英雄記》:卓當入會,陳列步騎,自營至宮,朝服導引行其中。馬躓不前,卓心怪欲止,布勸使行,乃衷甲而入。

次日,正行間,忽然狂風驟起,昏霧蔽天。卓問肅曰:“此何祥也?”肅曰:“主公登龍位,必有紅光紫霧,以壯天威耳。”卓又喜而不疑。既至城外,百官俱出迎接,只有李儒抱病在家,不能出迎。卓進至相府,呂布入賀。卓曰:“吾登九五,汝當總督天下兵馬。”布拜謝,就帳前歇宿。是夜有數十小兒於郊外作歌,風吹歌聲入帳。歌曰:“千里草,何青青。十日上,不得生。”歌聲悲切。卓問李肅曰:“童謠主何吉凶?”肅曰:“亦只是言劉氏滅、董氏興之意。”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英雄記》:時有謠言曰:“千里草,何青青,十日卜,猶不生。”

次日侵晨,董卓擺列儀從入朝。忽見一道人,青袍白巾,手執長竿,上縛布一丈,兩頭各書一“口”字。卓問肅曰:“此道人何意?”肅曰:“乃心恙之人也。”呼將士驅去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英雄記》:又有道士書佈為“呂”字以示卓,卓不知其為呂布也。

卓進朝,群臣各具朝服,迎謁於道。李肅手執寶劍,扶車而行。到北掖門,軍兵盡擋在門外,獨有御車二十餘人同入。董卓遙見王允等各執寶劍,立殿於門,驚問肅曰:“持劍是何意?”肅不應,推車直入。王允大呼曰:“反賊至此,武士何在?”兩旁轉出百餘人,持戟挺槊刺之。卓裹甲不入,傷臂墮車,大呼曰:“吾兒奉先何在?”呂布從車後厲聲出曰:“有詔討賊。”一戟直透咽喉。李肅早割頭在手,呂布左手持戟,右手懷中取詔,大呼曰:“奉詔討賊臣董卓,其餘不問。”將吏皆呼萬歲。後人有詩嘆董卓曰:

伯業成時為帝王,不成且作富家郎。

誰知天意無私曲,郿塢方成已滅亡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布懷詔書。卓至,肅等格卓。卓驚呼布所在。布曰“有詔”,遂殺卓。

卻說當下呂布大呼曰:“助卓為虐者,皆李儒也,誰可擒之?”李肅應聲願往。忽聽朝門外發喊,人報李儒家奴已將李儒綁縛來獻。王允命縛赴市曹斬之,又將董卓屍首號令通衢。卓屍肥胖,看屍軍士以火置其臍中為燈,膏流滿地。百姓過者,莫不手擲其頭,足踐其屍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英雄記》:暴卓屍於市。卓素肥,膏流浸地,草為之丹。守屍吏暝以為大炷,置卓臍中以為燈,光明達旦,如是積日。

王允又命呂布同皇甫嵩、李肅領兵五萬,至郿塢抄籍董卓家產人口。

卻說李傕、郭汜、張濟、樊稠聞董卓已死,呂布將至,便引了飛熊軍,連夜奔涼州去了。呂布至郿塢,先取了貂蟬。皇甫嵩命將塢中所藏良家子女盡行釋放;但係董卓親屬,不分老幼,悉皆誅戮。卓母亦被殺。卓弟董旻、侄董璜皆斬首號令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遂殺卓,夷三族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英雄記》:旻、璜等及宗族老弱悉在郿,皆還,為其群下所斫射。卓母年九十,走至塢門曰“乞脫我死”,即斬首。

收籍塢中所蓄黃金數十萬,白金數百萬,綺羅、珠寶、器皿、糧食不計其數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英雄記》:卓塢中金有二三萬斤,銀八九萬斤,珠玉錦綺奇玩雜物皆山崇阜積,不可知數。

回報王允。允乃大犒軍士,設宴於都堂,召集眾官,酌酒稱慶。正飲宴間,忽人報曰:“董卓暴屍於市,忽有一人伏其屍而大哭。”允怒曰:“董卓伏誅,士民莫不稱賀。此何人獨敢哭耶?”遂喚武士:“與吾擒來。”須臾擒至,眾官見之,無不驚駭。原來那人不是別人,乃侍中蔡邕也。允叱曰:“董卓逆賊,今日伏誅,國之大幸。汝亦漢臣,乃不為國慶,反為賊哭,何也?”邕伏罪曰:“邕雖不才,亦知大義,豈肯背國而向卓?只因一時知遇之感,不覺為之一哭。自知罪大,願公見原。倘得黔首刖足,使續成《漢史》,以贖其辜,邕之幸也。”眾官惜邕之才,皆力救之。太傅馬日磾亦密謂允曰:“伯喈曠世逸才,若使續成《漢史》,誠為盛事。且其孝行素著,若遽殺之,恐失人望。”允曰:“昔孝武不殺司馬遷,後使作史,遂致謗書流於後世。方今國運衰微,朝政錯亂,不可令佞臣執筆於幼主左右,使吾等蒙其訕議也。”日磾無言而退,私謂眾官曰:“王公其無後乎?善人國之紀也,製作國之典也。滅紀廢典,豈能久乎?”當下王允不聽馬日磾之言,命將蔡邕下獄中縊死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謝承《後漢書》:蔡邕在王允坐,聞卓死,有嘆惜之音。允責邕曰:“卓,國之大賊,殺主殘臣,天地所不佑,人神所同疾。君為王臣,世受漢恩,國主危難,曾不倒戈,卓受天誅,而更嗟痛乎?”便使收付廷尉。邕謝允曰:“雖以不忠,猶識大義,古今安危,耳所厭聞,口所常玩,豈當背國而向卓也?狂瞽之詞,謬出患入,願黥首為刑以繼漢史。”公卿惜邕才,咸共諫允。允曰:“昔武帝不殺司馬遷,使作謗書,流於後世。方今國祚中衰,戎馬在郊,不可令佞臣執筆在幼主左右,後令吾徒並受謗議。”遂殺邕。

一時士大夫聞者盡為流涕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張璠《漢紀》:及允將殺邕,時名士多為之言。

後人論蔡邕之哭董卓,固自不是;允之殺之,亦為已甚。有詩歎曰:

董卓專權肆不仁,侍中何自竟亡身?

當時諸葛隆中臥,安肯輕身事亂臣!



且說李傕、郭汜、張濟、樊稠逃居陝西,使人至長安上表求赦。王允曰:“卓之跋扈,皆此四人助之。今雖大赦天下,獨不赦此四人。”使者回報李傕。傕曰:“求赦不得,各自逃生可也。”謀士賈詡曰:“諸君若棄軍單行,則一亭長能縛君矣。不然誘集陝人,並本部軍馬,殺入長安,與董卓報仇。事濟,奉朝廷以正天下;若其不勝,走亦未遲。”傕等然其說,遂流言於西涼州曰:“王允將欲洗盪此方之人矣。 ”眾皆驚惶。乃復揚言曰:“徒死無益,能從我反乎?”眾皆願從。於是聚眾十餘萬,分作四路,殺奔長安來。路逢董卓女婿中郎將牛輔,引軍五千人,欲去與丈人報仇。李傕便與合兵,使為前驅。四人陸續進發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賈詡傳》:卓婿中郎將牛輔屯陝,詡在輔軍。卓敗,輔又死,眾恐懼,校尉李傕、郭汜、張濟等欲解散,間行歸鄉里。詡曰:“聞長安中議欲盡誅涼州人,而諸君棄眾單行,即一亭長能束君矣。不如率眾而西,所在收兵,以攻長安,為董公報仇,幸而事濟,奉國家以徵天下,若不濟,走未後也。 ”眾以為然。傕乃西攻長安。

王允聽知西涼兵來,與呂布商議。布曰:“司徒放心。量此鼠輩,何足數也。”遂引李肅將兵出敵。肅當先迎戰,正與牛輔相遇,大殺一陣。牛輔抵敵不過,敗陣而去。不想是夜二更,牛輔乘李肅不備,竟來劫寨。肅軍亂竄,敗走三十餘里,折軍大半,來見呂布。布大怒曰:“汝何挫吾銳氣!”遂斬李肅,懸頭軍門。次日,呂布進兵,與牛輔對敵。量牛輔如何敵得呂布,仍復大敗而走。是夜,牛輔喚心腹人胡赤兒,商議曰:“呂布驍勇,萬不能敵。不如瞞了李傕等四人,暗藏金珠,與親隨三五人,棄軍而去。”胡赤兒應允,是夜收拾金珠,棄營而走;隨行者三四人。將渡一河,赤兒欲謀取金珠,竟殺死牛輔,將頭來獻呂布。布問起情由,從人出首胡赤兒謀殺牛輔、奪其金寶。布怒,即將赤兒誅殺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卓死,呂布使李肅至陝,欲以詔命誅輔。輔等逆與肅戰,肅敗走弘農,布誅肅。其後輔營兵有夜叛出者,營中驚,輔以為皆叛,乃取金寶,獨與素所厚攴胡赤兒等五六人相隨,踰城北渡河,赤兒等利其金寶,斬首送長安。

領軍前進,正迎著李傕軍馬。呂布不等他列陣,便挺戟躍馬,麾軍直衝過來。傕兵不能抵當,退走五十餘里,依山下寨,請郭汜、張濟、樊稠共議曰:“呂布雖勇,然而無謀,不足為慮。我引軍守住谷口,每日誘他廝殺,郭將軍可領軍抄擊其後,效彭越撓楚之法:鳴金進兵,擂鼓收兵。張、樊二公,卻分兵兩路,徑取長安。彼首尾不能救應,必然大敗。”眾用其計。

卻說呂布勒兵到山下,李傕引兵搦戰。布忿怒,衝殺過去,傕退走上山。山上矢石如雨,布軍不能進。忽報郭汜在陣後殺來,布急回戰,只聞鼓聲大震,汜軍已退。布方欲收軍,鑼聲響處,傕軍又來。未及對敵,背後郭汜又領軍殺到。及至呂布來時,卻又擂鼓收軍去了。激得呂布怒氣填胸。一連如此幾日,欲戰不得,欲止不得。正在惱怒,忽然飛馬報來說:“張濟、樊稠兩路軍馬,竟犯長安,京城危急。”布急領軍回。背後李傕、郭汜殺來。布無心戀戰,只顧奔走,折了好些人馬。比及到長安城下,賊兵雲屯雨集,圍定城池,布軍與戰不利。軍士畏呂布暴厲,多有降賊者,布心甚憂。

數日之後,董卓餘黨李蒙、王方在城中為賊內應,偷開城門,四路賊軍一齊擁入。呂布左沖右突,攔擋不住,引數百騎,往青鎖門外,呼王允曰:“勢急矣!請司徒上馬,同出關去,別圖良策。”允曰:“若蒙社稷之靈,得安國家,吾之願也;若不獲已,則允奉身以死。臨難苟免,吾不為也。為吾謝關東諸公,努力以國家為念。”呂布再三相勸,王允只是不肯去。不一時,各門火焰竟天,呂布只得棄卻家小,引百餘騎飛奔出關,投袁術去了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張璠《漢紀》:布兵敗,駐馬青瑣門外,謂允曰:“公可以去。”允曰:“安國家,吾之上願也,若不獲,則奉身以死。朝廷幼主恃我而已,臨難苟免,吾不為也。努力謝關東諸公,以國家為念。”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比傕等還,輔已敗,眾無所依,欲各散歸。既無赦書,而聞長安中欲盡誅涼州人,憂恐不知所為。用賈詡策,遂將其眾而西,所在收兵,比至長安,眾十餘萬,與卓故部曲樊稠、李蒙、王方等合圍長安城。十日城陷,與布戰城中,布敗走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布自殺卓後,畏惡涼州人,涼州人皆怨。由是李傕等遂相結還攻長安城。布不能拒,傕等遂入長安。卓死後六旬,布亦敗。將數百騎出武關,欲詣袁術。

李傕、郭汜縱兵大掠。太常卿種拂、太僕魯馗、大鴻臚週奐、城門校尉崔烈、越騎校尉王頎皆死於國難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張璠《漢紀》:傕、汜入長安城,屯南宮掖門,殺太僕魯馗、大鴻臚週奐、城門校尉崔烈、越騎校尉王頎。吏民死者不可勝數。

賊兵圍繞內庭至急,侍臣請天子上宣平門止亂。李傕等望見黃蓋,約住軍士,口呼萬歲。獻帝倚樓問曰:“卿不候奏請,輒入長安,意欲何為?”李傕、郭汜仰面奏曰:“董太師乃陛下社稷之臣,無端被王允謀殺,臣等特來報仇,非敢造反。但見王允,臣便退兵。”王允時在帝側,聞知此言,奏曰:“臣本為社稷計,事已至此,陛下不可惜臣,以誤國家。臣請下見二賊。”帝徘徊不忍。允自宣平門樓上跳下樓去,大呼曰:“王允在此。”李傕、郭汜拔劍叱曰:“董太師何罪而見殺?”允曰:“董賊之罪,彌天亙地,不可勝言。受誅之日,長安士民皆相慶賀,汝獨不聞乎?”傕、汜曰:“太師有罪,我等何罪,不肯相赦?”王允大罵:“逆賊何必多言!我王允今日有死而已!”二賊手起,把王允殺於樓下。史官有詩讚曰:

王允運機籌,奸臣董卓休。

心懷安國恨,眉鎖廟堂憂。

英氣連霄漢,忠心貫鬥牛。

至今魂與魄,猶繞鳳凰樓。

眾賊殺了王允,一面又差人將王允宗族老幼盡行殺害,士民無不下淚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張璠《漢紀》:司徒王允挾天子上宣平城門避兵,傕等於城門下拜,伏地叩頭。帝謂傕等曰:“卿無作威福,而乃放兵縱橫,欲何為乎?”傕等曰:“董卓忠於陛下,而無故為呂布所殺。臣等為卓報仇,弗敢為逆也。請事竟,詣廷尉受罪。”允窮逼出見傕,傕誅允及妻子宗族十餘人。長安城中男女大小莫不流涕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傕等放兵略長安老少,殺之悉盡,死者狼籍。誅殺卓者,尸王允於市。

當下李傕、郭汜尋思曰:“既到這裡,不殺天子、謀大事,更待何時?”便持劍大呼,殺入內來。正是:

巨魁伏罪災方息,從賊縱橫禍又來。

未知獻帝性命如何,且聽下文分解。


第九回 除凶暴吕布助司徒 犯长安李傕听贾诩
赵春阳 三国讲坛 昨天


第九回 除凶暴吕布助司徒 犯长安李傕听贾诩



却说那撞倒董卓的人,正是李儒。当下李儒扶起董卓,至书院中坐定,卓曰:“汝为何来此?”儒曰:“儒适至府门,知太师怒入后园,寻问吕布,因急走来,正遇吕布奔走云:‘太师杀我。’儒慌赶入园中劝解,不意误撞恩相,死罪,死罪!”卓曰:“叵耐逆贼,戏吾爱姬,誓必杀之!”儒曰:“恩相差矣!昔楚庄王绝缨之会,不究戏爱姬之蒋雄;后为秦兵所困,得其死力相救。今貂蝉不过一女子,而吕布乃太师心腹猛将也。太师若就此机会,以蝉赐布,布感大恩,必以死报太师。太师请自三思。”卓沉吟良久曰:“汝言亦是,我当思之。”儒谢而出。

卓入后堂唤貂蝉问曰:“汝何与吕布私通耶?”蝉泣曰:“妾在后园看花,吕布突至。妾方惊避,布曰:‘我乃太师之子,何必相避?’提戟赶妾至凤仪亭。妾见其心不良,恐为所逼,欲投荷池自尽,却被这厮抱住。正在生死之间,得太师来救了性命。”董卓曰:“我今将汝赐与吕布何如?”貂蝉大惊,哭曰:“妾身已事贵人,今忽欲下赐家奴,妾宁死不辱!”遂掣壁间宝剑欲自刎。卓慌夺剑,拥抱曰:“吾戏汝。”貂蝉倒于卓怀,掩面大哭曰:“此必李儒之计也。儒与布交厚,故设此计,却不顾惜太师体面与贱妾性命。妾当生噬其肉。”卓曰:“吾安忍舍汝耶?”蝉曰:“虽蒙太师怜爱,但恐此处不宜久居,必被吕布所害。”卓曰:“吾明日和你归□坞去,同受快乐,慎勿忧疑。”蝉方收泪拜谢。次日,李儒入见曰:“今日良辰,可将貂蝉送与吕布。”卓曰:“布与我有父子之分,不便赐与。我只不究其罪。汝传我意,以好言慰之可也。”儒曰:“太师不可为妇人所惑。”卓变色曰:“汝之妻肯与吕布否?貂蝉之事,再勿多言,言则必斩。”李儒出,仰天叹曰:“吾等皆死于妇人之手矣!”后人读书至此,有诗叹之曰:

司徒妙算托红裙,不用干戈不用兵。

三战虎牢徒费力,凯歌却奏凤仪亭。

董卓即日下令还郿坞,百官俱拜送。貂蝉在车上遥见吕布于稠人之内,眼望车中,貂蝉虚掩其面,如痛哭之状。车已去远,布缓辔于土岗之上,眼望车尘,叹息痛恨。忽闻背后一人问曰:“温侯何不从太师去,乃在此遥望而发叹?”布视之,乃司徒王允也。相见毕,允曰:“老夫日来因染微恙闭门不出,故久未得与将军一见。今日太师驾归郿坞,只得扶病出送,却喜得晤将军。请问将军为何在此长叹?”布曰:“正为公女耳!”允佯惊曰:“许多时尚未与将军耶?”布曰:“老贼自宠幸久矣。”允佯大惊曰:“不信有此事。”布将前事一一告允。允仰面跌足,半晌不语,良久乃言曰:“不意太师作此禽兽之行。”因挽布手曰:“且到寒舍商议。”布随允归。允延入密室,置酒款待。布又将凤仪亭相遇之事,细述一遍。允曰:“太师淫吾之女,夺将军之妻,诚为天下耻笑。非笑太师,笑允与将军耳!然允老迈无能之辈,不足为道,可惜将军盖世英雄,亦受此污辱也。”布怒气冲天,拍案大叫。允急曰:“老夫失语,将军息怒。”布曰:“誓当杀此老贼,以雪吾耻。”允急掩其口,曰:“将军勿言,恐累及老夫。”布曰:“大丈夫生居天地间,岂能郁郁久居人下?”允曰:“以将军之才,诚非董太师所可限制。”布曰:“吾欲杀此老贼,奈是父子之情,恐惹后人议论。”允微笑曰:“将军自姓吕,太师自姓董,掷戟之时,岂有父子情耶?”布奋然曰:“非司徒言,布几自误。”允见其意已决,便说之曰:“将军若扶汉室,乃忠臣也,青史传名,流芳百世。将军若助董卓,乃反臣也,载之史笔,遗臭万年。”布避席下拜曰:“布意已决,司徒勿疑。”允曰:“但恐事或不成,反招大祸。”布拔带刀,刺臂出血为誓。允跪谢曰:“汉祀不斩,皆出将军之赐也。切勿泄漏,临期有计,自当相报。”布慨诺而去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先是,司徒王允以布州里壮健,厚接纳之。后布诣允,陈卓几见杀状。时允与仆射士孙瑞密谋诛卓,是以告布使为内应。布曰:“奈如父子何!”允曰:“君自姓吕,本非骨肉。今忧死不暇,何谓父子?”布遂许之。

允即请仆射士孙瑞、司隶校尉黄琬商议。瑞曰:“方今主上有疾新愈,可遣一能言之人,往郿坞请卓议事,一面以天子密诏付吕布,使伏甲兵于朝门之内,引卓入诛之,此上策也。”琬曰:“何人敢去?”瑞曰:“吕布同郡骑都尉李肃,以董卓不迁其官,甚是怀怨。若令此人去,卓必不疑。”允曰:“善。”请吕布共议。布曰:“昔日劝吾杀丁建阳,亦此人也。今若不去,吾先斩之。”使人密请肃至。布曰:“昔日公说布,使杀丁建阳,而投董卓;今卓上欺天子,下虐生灵,罪恶贯盈,人神共愤。公可传天子诏,往郿坞,宣卓入朝,伏兵诛之,力扶王室,共作忠臣。尊意若何?”肃曰:“吾亦欲除此贼久矣,恨无同心者耳。今将军若此,是天赐也,肃岂敢有二心!”遂折箭为誓。允曰:“公若能干此事,何患不得显官?”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三年四月,司徒王允、尚书仆射士孙瑞、卓将吕布共谋诛卓。

次日,李肃引十数骑,前到郿坞,入报天子有诏。卓教唤入。李肃入拜,卓曰:“天子有何诏?”肃曰:“天子病体新痊,欲会文武于未央殿,议将禅位于太师,故有此诏。”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是时,天子有疾新愈,大会未央殿。布使同郡骑都尉李肃等,将亲兵十余人,伪着卫士服守掖门。

卓曰:“王允之意若何?”肃曰:“王司徒已命人筑受禅台,只等主公到来。”卓大喜曰:“吾夜梦一龙罩身,今日果得此喜信。时哉不可失。”便命心腹将李傕、郭汜、张济、樊稠四人,领飞熊军三千守郿坞,自己即日排驾回京,顾谓李肃曰:“吾为帝,汝当为执金吾。”肃拜谢称臣。卓入辞其母。母时年九十余矣,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英雄记》:卓母年九十。

问曰:“吾儿何往?”卓曰:“儿将往受汉禅,母亲早晚为太后也。”母曰:“吾近日肉颤心惊,恐非吉兆。”卓曰:“将为国母,岂不预有惊报?”遂辞母而行。临行谓貂蝉曰:“吾为天子,当立汝为贵妃。”貂蝉已明知就里,假作欢喜拜谢。

卓出坞上车,前遮后拥,望长安来。行不到三十里,所乘之车忽折一轮。卓下车乘马。又行不到十里,那马咆哮嘶喊,掣断辔头。卓问肃曰:“车折轮,马断辔,其兆若何?”肃曰:“乃太师应诏汉禅,弃旧换新,将乘玉辇金鞍之兆也。”卓喜而信其言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英雄记》:卓当入会,陈列步骑,自营至宫,朝服导引行其中。马踬不前,卓心怪欲止,布劝使行,乃衷甲而入。

次日,正行间,忽然狂风骤起,昏雾蔽天。卓问肃曰:“此何祥也?”肃曰:“主公登龙位,必有红光紫雾,以壮天威耳。”卓又喜而不疑。既至城外,百官俱出迎接,只有李儒抱病在家,不能出迎。卓进至相府,吕布入贺。卓曰:“吾登九五,汝当总督天下兵马。”布拜谢,就帐前歇宿。是夜有数十小儿于郊外作歌,风吹歌声入帐。歌曰:“千里草,何青青。十日上,不得生。”歌声悲切。卓问李肃曰:“童谣主何吉凶?”肃曰:“亦只是言刘氏灭、董氏兴之意。”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英雄记》:时有谣言曰:“千里草,何青青,十日卜,犹不生。”

次日侵晨,董卓摆列仪从入朝。忽见一道人,青袍白巾,手执长竿,上缚布一丈,两头各书一“口”字。卓问肃曰:“此道人何意?”肃曰:“乃心恙之人也。”呼将士驱去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英雄记》:又有道士书布为“吕”字以示卓,卓不知其为吕布也。

卓进朝,群臣各具朝服,迎谒于道。李肃手执宝剑,扶车而行。到北掖门,军兵尽挡在门外,独有御车二十余人同入。董卓遥见王允等各执宝剑,立殿于门,惊问肃曰:“持剑是何意?”肃不应,推车直入。王允大呼曰:“反贼至此,武士何在?”两旁转出百余人,持戟挺槊刺之。卓裹甲不入,伤臂堕车,大呼曰:“吾儿奉先何在?”吕布从车后厉声出曰:“有诏讨贼。”一戟直透咽喉。李肃早割头在手,吕布左手持戟,右手怀中取诏,大呼曰:“奉诏讨贼臣董卓,其余不问。”将吏皆呼万岁。后人有诗叹董卓曰:

伯业成时为帝王,不成且作富家郎。

谁知天意无私曲,郿坞方成已灭亡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布怀诏书。卓至,肃等格卓。卓惊呼布所在。布曰“有诏”,遂杀卓。

却说当下吕布大呼曰:“助卓为虐者,皆李儒也,谁可擒之?”李肃应声愿往。忽听朝门外发喊,人报李儒家奴已将李儒绑缚来献。王允命缚赴市曹斩之,又将董卓尸首号令通衢。卓尸肥胖,看尸军士以火置其脐中为灯,膏流满地。百姓过者,莫不手掷其头,足践其尸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英雄记》:暴卓尸于市。卓素肥,膏流浸地,草为之丹。守尸吏暝以为大炷,置卓脐中以为灯,光明达旦,如是积日。

王允又命吕布同皇甫嵩、李肃领兵五万,至郿坞抄籍董卓家产人口。

却说李傕、郭汜、张济、樊稠闻董卓已死,吕布将至,便引了飞熊军,连夜奔凉州去了。吕布至郿坞,先取了貂蝉。皇甫嵩命将坞中所藏良家子女尽行释放;但系董卓亲属,不分老幼,悉皆诛戮。卓母亦被杀。卓弟董旻、侄董璜皆斩首号令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遂杀卓,夷三族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英雄记》:旻、璜等及宗族老弱悉在郿,皆还,为其群下所斫射。卓母年九十,走至坞门曰“乞脱我死”,即斩首。

收籍坞中所蓄黄金数十万,白金数百万,绮罗、珠宝、器皿、粮食不计其数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英雄记》:卓坞中金有二三万斤,银八九万斤,珠玉锦绮奇玩杂物皆山崇阜积,不可知数。

回报王允。允乃大犒军士,设宴于都堂,召集众官,酌酒称庆。正饮宴间,忽人报曰:“董卓暴尸于市,忽有一人伏其尸而大哭。”允怒曰:“董卓伏诛,士民莫不称贺。此何人独敢哭耶?”遂唤武士:“与吾擒来。”须臾擒至,众官见之,无不惊骇。原来那人不是别人,乃侍中蔡邕也。允叱曰:“董卓逆贼,今日伏诛,国之大幸。汝亦汉臣,乃不为国庆,反为贼哭,何也?”邕伏罪曰:“邕虽不才,亦知大义,岂肯背国而向卓?只因一时知遇之感,不觉为之一哭。自知罪大,愿公见原。倘得黔首刖足,使续成《汉史》,以赎其辜,邕之幸也。”众官惜邕之才,皆力救之。太傅马日磾亦密谓允曰:“伯喈旷世逸才,若使续成《汉史》,诚为盛事。且其孝行素著,若遽杀之,恐失人望。”允曰:“昔孝武不杀司马迁,后使作史,遂致谤书流于后世。方今国运衰微,朝政错乱,不可令佞臣执笔于幼主左右,使吾等蒙其讪议也。”日磾无言而退,私谓众官曰:“王公其无后乎?善人国之纪也,制作国之典也。灭纪废典,岂能久乎?”当下王允不听马日磾之言,命将蔡邕下狱中缢死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谢承《后汉书》:蔡邕在王允坐,闻卓死,有叹惜之音。允责邕曰:“卓,国之大贼,杀主残臣,天地所不佑,人神所同疾。君为王臣,世受汉恩,国主危难,曾不倒戈,卓受天诛,而更嗟痛乎?”便使收付廷尉。邕谢允曰:“虽以不忠,犹识大义,古今安危,耳所厌闻,口所常玩,岂当背国而向卓也?狂瞽之词,谬出患入,愿黥首为刑以继汉史。”公卿惜邕才,咸共谏允。允曰:“昔武帝不杀司马迁,使作谤书,流于后世。方今国祚中衰,戎马在郊,不可令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,后令吾徒并受谤议。”遂杀邕。

一时士大夫闻者尽为流涕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张璠《汉纪》:及允将杀邕,时名士多为之言。

后人论蔡邕之哭董卓,固自不是;允之杀之,亦为已甚。有诗叹曰:

董卓专权肆不仁,侍中何自竟亡身?

当时诸葛隆中卧,安肯轻身事乱臣!



且说李傕、郭汜、张济、樊稠逃居陕西,使人至长安上表求赦。王允曰:“卓之跋扈,皆此四人助之。今虽大赦天下,独不赦此四人。”使者回报李傕。傕曰:“求赦不得,各自逃生可也。”谋士贾诩曰:“诸君若弃军单行,则一亭长能缚君矣。不然诱集陕人,并本部军马,杀入长安,与董卓报仇。事济,奉朝廷以正天下;若其不胜,走亦未迟。”傕等然其说,遂流言于西凉州曰:“王允将欲洗荡此方之人矣。”众皆惊惶。乃复扬言曰:“徒死无益,能从我反乎?”众皆愿从。于是聚众十余万,分作四路,杀奔长安来。路逢董卓女婿中郎将牛辅,引军五千人,欲去与丈人报仇。李傕便与合兵,使为前驱。四人陆续进发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贾诩传》:卓婿中郎将牛辅屯陕,诩在辅军。卓败,辅又死,众恐惧,校尉李傕、郭汜、张济等欲解散,间行归乡里。诩曰:“闻长安中议欲尽诛凉州人,而诸君弃众单行,即一亭长能束君矣。不如率众而西,所在收兵,以攻长安,为董公报仇,幸而事济,奉国家以征天下,若不济,走未后也。”众以为然。傕乃西攻长安。

王允听知西凉兵来,与吕布商议。布曰:“司徒放心。量此鼠辈,何足数也。”遂引李肃将兵出敌。肃当先迎战,正与牛辅相遇,大杀一阵。牛辅抵敌不过,败阵而去。不想是夜二更,牛辅乘李肃不备,竟来劫寨。肃军乱窜,败走三十余里,折军大半,来见吕布。布大怒曰:“汝何挫吾锐气!”遂斩李肃,悬头军门。次日,吕布进兵,与牛辅对敌。量牛辅如何敌得吕布,仍复大败而走。是夜,牛辅唤心腹人胡赤儿,商议曰:“吕布骁勇,万不能敌。不如瞒了李傕等四人,暗藏金珠,与亲随三五人,弃军而去。”胡赤儿应允,是夜收拾金珠,弃营而走;随行者三四人。将渡一河,赤儿欲谋取金珠,竟杀死牛辅,将头来献吕布。布问起情由,从人出首胡赤儿谋杀牛辅、夺其金宝。布怒,即将赤儿诛杀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卓死,吕布使李肃至陕,欲以诏命诛辅。辅等逆与肃战,肃败走弘农,布诛肃。其后辅营兵有夜叛出者,营中惊,辅以为皆叛,乃取金宝,独与素所厚攴胡赤儿等五六人相随,踰城北渡河,赤儿等利其金宝,斩首送长安。

领军前进,正迎着李傕军马。吕布不等他列阵,便挺戟跃马,麾军直冲过来。傕兵不能抵当,退走五十余里,依山下寨,请郭汜、张济、樊稠共议曰:“吕布虽勇,然而无谋,不足为虑。我引军守住谷口,每日诱他厮杀,郭将军可领军抄击其后,效彭越挠楚之法:鸣金进兵,擂鼓收兵。张、樊二公,却分兵两路,径取长安。彼首尾不能救应,必然大败。”众用其计。

却说吕布勒兵到山下,李傕引兵搦战。布忿怒,冲杀过去,傕退走上山。山上矢石如雨,布军不能进。忽报郭汜在阵后杀来,布急回战,只闻鼓声大震,汜军已退。布方欲收军,锣声响处,傕军又来。未及对敌,背后郭汜又领军杀到。及至吕布来时,却又擂鼓收军去了。激得吕布怒气填胸。一连如此几日,欲战不得,欲止不得。正在恼怒,忽然飞马报来说:“张济、樊稠两路军马,竟犯长安,京城危急。”布急领军回。背后李傕、郭汜杀来。布无心恋战,只顾奔走,折了好些人马。比及到长安城下,贼兵云屯雨集,围定城池,布军与战不利。军士畏吕布暴厉,多有降贼者,布心甚忧。

数日之后,董卓余党李蒙、王方在城中为贼内应,偷开城门,四路贼军一齐拥入。吕布左冲右突,拦挡不住,引数百骑,往青锁门外,呼王允曰:“势急矣!请司徒上马,同出关去,别图良策。”允曰:“若蒙社稷之灵,得安国家,吾之愿也;若不获已,则允奉身以死。临难苟免,吾不为也。为吾谢关东诸公,努力以国家为念。”吕布再三相劝,王允只是不肯去。不一时,各门火焰竟天,吕布只得弃却家小,引百余骑飞奔出关,投袁术去了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张璠《汉纪》:布兵败,驻马青琐门外,谓允曰:“公可以去。”允曰:“安国家,吾之上愿也,若不获,则奉身以死。朝廷幼主恃我而已,临难苟免,吾不为也。努力谢关东诸公,以国家为念。”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比傕等还,辅已败,众无所依,欲各散归。既无赦书,而闻长安中欲尽诛凉州人,忧恐不知所为。用贾诩策,遂将其众而西,所在收兵,比至长安,众十余万,与卓故部曲樊稠、李蒙、王方等合围长安城。十日城陷,与布战城中,布败走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布自杀卓后,畏恶凉州人,凉州人皆怨。由是李傕等遂相结还攻长安城。布不能拒,傕等遂入长安。卓死后六旬,布亦败。将数百骑出武关,欲诣袁术。

李傕、郭汜纵兵大掠。太常卿种拂、太仆鲁馗、大鸿胪周奂、城门校尉崔烈、越骑校尉王颀皆死于国难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张璠《汉纪》:傕、汜入长安城,屯南宫掖门,杀太仆鲁馗、大鸿胪周奂、城门校尉崔烈、越骑校尉王颀。吏民死者不可胜数。

贼兵围绕内庭至急,侍臣请天子上宣平门止乱。李傕等望见黄盖,约住军士,口呼万岁。献帝倚楼问曰:“卿不候奏请,辄入长安,意欲何为?”李傕、郭汜仰面奏曰:“董太师乃陛下社稷之臣,无端被王允谋杀,臣等特来报仇,非敢造反。但见王允,臣便退兵。”王允时在帝侧,闻知此言,奏曰:“臣本为社稷计,事已至此,陛下不可惜臣,以误国家。臣请下见二贼。”帝徘徊不忍。允自宣平门楼上跳下楼去,大呼曰:“王允在此。”李傕、郭汜拔剑叱曰:“董太师何罪而见杀?”允曰:“董贼之罪,弥天亘地,不可胜言。受诛之日,长安士民皆相庆贺,汝独不闻乎?”傕、汜曰:“太师有罪,我等何罪,不肯相赦?”王允大骂:“逆贼何必多言!我王允今日有死而已!”二贼手起,把王允杀于楼下。史官有诗赞曰:

王允运机筹,奸臣董卓休。

心怀安国恨,眉锁庙堂忧。

英气连霄汉,忠心贯斗牛。

至今魂与魄,犹绕凤凰楼。

众贼杀了王允,一面又差人将王允宗族老幼尽行杀害,士民无不下泪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张璠《汉纪》:司徒王允挟天子上宣平城门避兵,傕等于城门下拜,伏地叩头。帝谓傕等曰:“卿无作威福,而乃放兵纵横,欲何为乎?”傕等曰:“董卓忠于陛下,而无故为吕布所杀。臣等为卓报仇,弗敢为逆也。请事竟,诣廷尉受罪。”允穷逼出见傕,傕诛允及妻子宗族十余人。长安城中男女大小莫不流涕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傕等放兵略长安老少,杀之悉尽,死者狼籍。诛杀卓者,尸王允于市。

当下李傕、郭汜寻思曰:“既到这里,不杀天子、谋大事,更待何时?”便持剑大呼,杀入内来。正是:

巨魁伏罪灾方息,从贼纵横祸又来。

未知献帝性命如何,且听下文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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