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雲到底是不是五虎上將？

Kunte

趙雲到底是不是五虎上將？
原創： 趙春陽 完美武將趙雲 今天
不知道從什麼時候，三國圈開始流傳這樣的說法：“歷史上蜀漢沒有五虎上將，只有四虎上將，趙雲只是雜號將軍。”這種說法不能算錯，至少不是完全錯，但卻在表達方式上很大程度上誤導了三國愛好者，有必要辨析一下。

歷史上有沒有“五虎上將”

歷史上的確沒有五虎上將，但也沒有什麼四虎上將，所謂五虎上將或四虎上將的稱號都是來自《三國演義》。虎將這個詞，在《三國志》中從未特指過某個人或某幾個人。三國時代，與虎將類似的詞是熊虎之將或虎臣，周瑜評價關羽和張飛：“劉備以梟雄之姿，而有關羽、張飛熊虎之將，必非久屈為人用者”（《三國志·周瑜傳》）；陳壽評價關羽張飛：“關羽、張飛皆稱萬人之敵，為世虎臣”（《三國志·關張馬黃趙傳》）。可以說歷史上有二虎熊之將或二虎臣，但並沒有四虎上將。與趙雲保鏢論類似，到處宣揚“歷史上只有四虎上將”的人，目的是想糾正演義的錯誤表明自己了解正史，但卻沒有跳出演義的概念。

所謂四虎將的來源，是因為建安二十四年七月，劉備攻取漢中，封關羽、黃忠、馬超、張飛為前後左右四方將軍。但是，把歷史上四方將軍等同於演義中四虎上將並不恰當。虎將是演義中對武藝頂級武將的稱呼，全書被稱為虎將的人只有關羽、張飛、趙雲、馬超、黃忠、典韋、許褚七人，而正史上的四方將軍如張遼、樂進、於禁、張郃、徐晃並未稱其虎將，因為演義中他們的武藝距離五虎上將和折衝二將還有差距。更明顯的例子是袁術，正史上袁術先後擔任過四方將軍中的後將軍和左將軍，但演義中他可能連邢道荣都打不過，我們不能說袁術是漢末四虎將之一。另外，大將軍的頭銜比四方將軍還高，誰擔任過大將軍呢？殺豬出身的何進。簡單來說，正史中的四方將軍是秩品較高的將軍頭銜，而演義中的虎將專指武藝頂級的武將，兩者不能劃等號。

在劉備封四方將軍的四個月前，趙雲剛剛因救黃忠拒漢水被封為虎威將軍。虎威將軍的確是雜號將軍，但這個稱呼並沒有貶義，不等於雜牌將軍。劉備封四方將軍時，法正是護軍將軍，諸葛亮是軍師將軍，這兩個頭銜都是雜號將軍。由此來看，我們甚至也不能簡單認為四方將軍的地位或能力就比雜號將軍高。東吳這邊，也是在建安二十四年，奇襲荊州生擒關羽的呂蒙，將軍頭銜與趙雲的一模一樣，也是虎威將軍，同樣為雜號將軍，此時的呂蒙已經是當時孫權的頭牌將軍了。

所以，歷史上沒有五虎上將，但也沒有四虎上將；趙雲的確是雜號將軍，諸葛亮法正也是。

 



“五虎上將”演化考

拿《三國演義》與《三國志》對比的活兒很簡單，不需要高學歷高智慧，初中畢業就可以，無非就是拿兩本書找茬，更有技術含量也更有趣的是梳理出《三國志》到《三國演義》的故事演化脈絡。從這個角度，我們再審查一下五虎上將這個稱呼的演化問題。

先說一下五虎上將的順序。在《三國志·關張馬黃趙傳》中，關羽、張飛、馬超、黃忠、趙雲的順序能否代表他們在蜀漢的地位或貢獻？我覺得也不能。 《魏書》中，張遼、樂進、於禁、張郃、徐晃合為一傳《張樂於張徐傳》，於禁排在了張郃徐晃前面，我們不能說於禁的地位和貢獻就高於張郃徐晃。 《蜀書》中，龐統與法正合為一傳《龐統法正傳》，但就對蜀漢的地位或貢獻來說，法正幫助劉備取得了巴蜀和漢中，功績是大於龐統的。之所以這麼安排，作者照顧了時間順序，龐統先去世的，所以放在了前面，這樣便於敘事。關張馬黃趙的順序也有這麼個考慮，趙雲在五虎將中去世最晚，所以放在了最後。

在元代的話本《三國志平話》中，有了“五虎將軍”的稱呼：

又說軍師班軍入益州，見皇叔筵會。關公封壽亭侯，張飛封西長侯，馬超封定遠侯，黃忠封定亂侯，趙雲封立國侯。皇叔恩封五虎將軍，唯不見愛弟關公，使心腹人賜金珠，赴荊州，封關公壽亭侯。

平話中，恩封五虎將軍的時間是平定益州，而不是平定漢中，裡面的侯爵名大多也是杜撰的，這都是民間藝人的不嚴謹。值得關注的是五虎將軍的順序與《三國志》是一樣的。

嘉靖本《三國志通俗演義》延續了這個順序：

建安二十四年秋七月……許靖、法正請玄德登壇……為漢中王。子劉禪立為王太子。封許靖為太傅，法正為尚書令。諸葛亮為軍師，總督軍馬一應事務。封關、張、馬、黃、趙為五虎大將，魏延為漢中太守。

而葉逢春本《三國志通俗演義史傳》中馬超與張飛的順序替換了：

建安二十四年秋七月……許靖、法正請玄德登壇……為漢中王。劉禪立為王太子。封許靖為太傅，法正為尚書令。令諸葛亮為軍師，總領軍馬一應事務。封關、馬、張、黃、趙為五虎大將，魏延為漢中太守。

到了毛本《三國演義》中，順序變成了我們熟悉的關張趙馬黃：

建安二十四年秋七月……許靖、法正請玄德登壇……為漢中王。子劉禪，立為王世子。封許靖為太傅，法正為尚書令；諸葛亮為軍師，總理軍國重事。封關羽、張飛、趙雲、馬超、黃忠為五虎大將，魏延為漢中太守。

這種順序延續至今，被普遍接受，這反映了隨著《三國演義》小說的流傳，趙雲地位的上升。

還有一點值得注意，上述三段引文中，都說的是“五虎大將”，“五虎上將”一詞出現在《三國演義》七十四回：

衡曰：“龐德原系馬超手下副將，不得已而降魏；今其故主在蜀，職居五虎上將；況其親兄龐柔亦在西川為官，今使他為先鋒，是潑油救火也。將軍何不啟知魏王，別換一人去？”

若果非要抬槓，那麼《三國演義》中，劉備封的也不是五虎上將，而是五虎大將。





是不是“五虎上將”重要嗎？

道理歸道理，表達歸表達。 《三國志》中，陳壽將關張馬黃趙合為一傳，說明這五人在陳壽心中的級別是一樣的，都是蜀漢武將的第一梯隊，說這五個人是蜀漢五位頂級武將是沒有問題的，但是，“蜀漢五位頂級武將”的說法太囉嗦，反不如借用演義的說法，說成五虎上將。簡化稱呼，目的就是讓人聽得懂。我在平時的授課中，講到三國歷史也會用五虎上將，學生們都聽得懂，要是說成“蜀漢五位頂級武將”，學生估計就糊塗了，何必自找麻煩呢？只有那些槓精才會抬五虎上將這個稱呼的槓，他們缺乏授課經驗又急需向他人表明自己多知多懂，不必在乎他們，聽蝲蝲蛄叫喚還不種莊稼了？

其實，所謂五虎上將只是一個頭銜。頭銜只是黑人的工具，不是愛恨的理由。我不相信有人會因為袁術後將軍和左將軍的頭銜而喜歡他，也不相信有人會因為於禁與張郃都是左將軍就把他倆劃等號。這些身外之物，恰恰是趙雲最不在乎的。三國泰斗沈伯俊老師評價趙雲：

歷史上的趙雲，雖然在功業上不能冠冕眾人，卻具有人所不及的美德。

這個評價客觀理性，不黑不吹。在猛將如雲的三國時代趙雲的功績並不是頂尖的，但在那個人人自危的亂世中，趙雲桂陽辭婚、成都還田、箕谷拒金所表現出高貴品德卻是他人所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