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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回 呂奉先射戟轅門 曹孟德敗師淯水 [複製鏈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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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21-2-6 01:15:32 來自手機 |只看該作者 |倒序瀏覽
第十六回 呂奉先射戟轅門 曹孟德敗師淯水
趙春陽 三國講壇




卻說楊大將獻計欲攻劉備,袁術曰:“計將安出?”大將曰:“劉備軍屯小沛,雖然易取,奈呂布虎踞徐州,前次許他金帛糧馬,至今未與,恐其助備。今當令人送與糧食,以結其心,使其按兵不動,則劉備可擒;先擒劉備,後圖呂布,徐州可得也。”術喜,便具粟二十萬斛,令韓胤齎密書往見呂布。呂布甚喜,重待韓胤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注引《英雄記》:布初入徐州,書與袁術。術報書曰:“昔董卓作亂,破壞王室,禍害術門戶,術舉兵關東,未能屠裂卓。將軍誅卓,送其頭首,為術掃滅仇恥,使術明目於當世,死生不愧,其功一也。昔將金元休向兗州,甫詣封丘,為曹操逆所拒破,流離迸走,幾至滅亡。將軍破兗州,術復明目於遐邇,其功二也。術生年已來,不聞天下有劉備,備乃舉兵與術對戰;術憑將軍威靈,得以破備,其功三也。將軍有三大功在術,術雖不敏,奉以生死。將軍連年攻戰,軍糧苦少,今送米二十萬斛,迎逢道路,非直此止,當駱驛复致;若兵器戰具,它所乏少,大小唯命。”布得書大喜。

胤回告袁術,術遂遣紀靈為大將,雷薄、陳蘭為副將,統兵數万,進取小沛。玄德聞知此信,聚眾商議。張飛要出戰,孫乾曰:“今小沛糧寡兵微,如何抵敵?可修書告急於呂布。”張飛曰:“那廝如何肯來?”玄德曰:“乾之言善。”遂修書與呂布。書略曰:“伏自將軍垂念,令備於小沛容身,實拜雲天之德。今袁術欲報私仇,遣紀靈領兵到縣,亡在旦夕,非將軍莫能救。望驅一旅之師,以救倒懸之急,不勝幸甚!”呂布看了書,與陳宮計議曰:“前者袁術送糧致書,蓋欲使我不救玄德也。今玄德又來求救,吾想玄德屯軍小沛,未必遂能為我害,若袁術並了玄德,則北連泰山諸將以圖我,我不能安枕矣,不若救玄德。”遂點兵起程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術遣將紀靈等步騎三萬攻備,備求救於布。布諸將謂布曰:“將軍常欲殺備,今可假手於術。”布曰:“不然。術若破備,則北連太山諸將,吾為在術圍中,不得不救也。”便嚴步兵千、騎二百,馳往赴備。

卻說紀靈起兵,長驅大進,已到沛縣東南,紮下營寨。晝列旌旗,遮映山川,夜設火鼓,震明天地。玄德縣中止有五千餘人,也只得勉強出縣,布陣安營。忽報呂布引兵離縣一里,西南上紮下營寨。紀靈知呂布領兵來救劉備,急令人致書於呂布,責其無信。布笑曰:“我有一計,使袁劉兩家都不怨我。”乃發使往紀靈、劉備寨中,請二人飲宴。玄德聞布相請,即便欲往。關、張曰:“兄長不可去,呂布必有異心。”玄德曰:“我待彼不薄,彼必不害我。”遂上馬而行。關、張隨往,到呂布寨中入見。布曰:“吾今特解公之危,異日得志,不可相忘。”玄德稱謝。布請玄德坐,關、張按劍立於背後。人報紀靈到,玄德大驚,欲避之。布曰:“吾特請你二人來會議,勿得生疑。”玄德未知其意,心下不安。紀靈下馬入寨,卻見玄德在帳上坐,大驚,抽身便回。左右留之不住。呂布向前一把扯回,如提童稚。靈曰:“將軍欲殺紀靈耶?”布曰:“非也。”靈曰:“莫非殺大耳兒乎?”布曰:“亦非也。”靈曰:“然則為何?”布曰:“玄德與布乃兄弟也,今為將軍所困,故來救之。”靈曰:“若此,則殺靈也?”布曰:“無有此理。布平生不好鬥,惟好解鬥。我今為兩家解之。”靈曰:“請問解之之法。”布曰:“我有一法,從天所決。”乃拉靈入帳,與玄德相見。二人各懷疑忌。布乃居中坐,使靈居左,備居右,且教設宴行酒。

酒行數巡,布曰:“你兩家看我面上,俱各罷兵。”玄德無語。靈曰:“吾奉主公之命,提十萬之兵,專捉劉備,如何罷得?”張飛大怒,拔劍在手,叱曰:“吾雖兵少,覷汝輩如兒戲耳。你比百萬黃巾何如?你敢傷我哥哥?”關公急止之曰:“且看呂將軍如何主意,那時各回營寨,廝殺未遲。”呂布曰:“我請你兩家解鬥,須不教爾廝殺。”這邊紀靈忿忿,那邊張飛只要廝殺。布大怒,教左右:“取我戟來。”布提畫戟在手,紀靈、玄德盡皆失色。布曰:“我勸你兩家不要廝殺,盡在天命。”令左右接過畫戟,去轅門外遠遠插定,乃回顧紀靈、玄德曰:“轅門離中軍一百五十步,吾若一箭射中戟小枝,你兩家罷兵;如射不中,你各自回營,安排廝殺。有不從吾言者,並力拒之。”紀靈私忖:“戟在一百五十步之外,安能便中?且落得應允,待其不中,那時憑我廝殺。”便一口許諾。玄德自無不允。布都教坐,再各飲一杯酒。酒畢,布教取弓箭來。玄德暗祝曰:“只願他射得中便好。”只見呂布挽起袍袖,搭上箭,扯滿弓,叫一聲:“著!”正是:弓開如秋月行天,箭去似流星落地。一箭正中畫戟小枝。帳上帳下,將校齊聲喝采。後人有詩讚之曰:“溫侯神射世間稀,曾向轅門獨解危。落日果然欺后羿,號猿直欲勝由基。虎筋弦響弓開處,雕羽翎飛箭到時。豹子尾搖穿畫戟,雄兵十萬脫征衣。”當下呂布射中畫戟小枝,呵呵大笑,擲弓於地,執紀靈、玄德之手曰:“此天令你兩家罷兵也。”喝教軍士斟酒來,各飲一大觥。玄德暗稱慚愧。紀靈默然半晌,告布曰:“將軍之言,不敢不聽。奈紀靈回去,主人如何肯信?”布曰:“吾自作書復之便了。”酒又數巡,紀靈求書先回。布謂玄德曰:“非我則公危矣。”玄德拜謝,與關、張回。次日,三處軍馬都散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靈等聞布至,皆斂兵不敢復攻。佈於沛西南一里安屯,遣鈴下請靈等,靈等亦請布共飲食。布謂靈等曰:“玄德,布弟也。弟為諸君所困,故來救之。布性不喜合鬥,但喜解鬥耳。”布令門候於營門中舉一隻戟,布言:“諸君觀布射戟小支,一發中者諸君當解去,不中可留決鬥。”布舉弓射戟,正中小支。諸將皆驚,言“將軍天威也”!明日復歡會,然後各罷。

不說玄德入小沛,呂布歸徐州。卻說紀靈回淮南見袁術,說呂布轅門射戟解和之事,呈上書信。袁術大怒曰:“呂布受吾許多糧米,反以此兒戲之事偏護劉備。吾當自提重兵,親征劉備,兼討呂布。”紀靈曰:“主公不可造次。呂布勇力過人,兼有徐州之地,若布與備首尾相連,不易圖也。靈聞布妻嚴氏有一女,年已及笄。主公有一子,可令人求親於布;布若嫁女於主公,必殺劉備,此乃疏不間親之計也。”袁術從之,即日遣韓胤為媒,齎禮物往徐州求親。胤到徐州見布,稱說主公仰慕將軍,欲求令愛為兒婦,永結秦晉之好。布入謀於妻嚴氏。原來呂布有二妻一妾,先娶嚴氏為正妻,後娶貂蟬為妾;及居小沛時,又娶曹豹之女為次妻。曹氏先亡無出,貂蟬亦無所出,唯嚴氏生一女,布最鍾愛。當下嚴氏對布曰:“吾聞袁公路久鎮淮南,兵多糧廣,早晚將為天子。若成大事,則吾女有后妃之望。只不知他有幾子?”布曰:“止有一子。”妻曰:“既如此,即當許之。縱不為皇后,吾徐州亦無憂矣。”布意遂決,厚款韓胤,許了親事。韓胤回報袁術;術即備聘禮,仍令韓胤送至徐州。呂布受了,設席相待,留於館驛安歇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術欲結佈為援,乃為子索布女,布許之。術遣使韓胤以僭號議告布,並求迎婦。

次日,陳宮竟往館驛內拜望韓胤。講禮畢,坐定,宮乃叱退左右,對胤曰:“誰獻此計,教袁公與奉先聯姻,意在取劉玄德之頭乎?”胤失驚,起謝曰:“乞公檯勿洩。”宮曰:“吾自不洩,只恐其事若遲,必被他人識破,事將中變。”胤曰:“然則奈何,願公教之。”宮曰:“吾見奉先,使其即日送女就親,何如?”胤大喜,稱謝曰:“若如此,袁公感佩明德不淺矣。”宮遂辭別韓胤,入見呂布曰:“聞公女許嫁袁公路,甚善。但不知於何日結親?”布曰:“尚容徐議。”宮曰:“古者自受聘至成婚之期,各有定例:天子一年,諸侯半年,大夫一季,庶民一月。”布曰:“袁公路天賜國寶,早晚當為帝。今從天子例,可乎?”宮曰:“不可。”布曰:“然則仍從諸侯例?”宮曰:“亦不可。”布曰:“然則將從卿大夫例矣?”宮曰:“亦不可。”布笑曰:“公豈欲吾依庶民例耶?”宮曰:“非也。 ”布曰:“然則公意欲如何?”宮曰:“方今天下諸侯互相爭雄,今公與袁公路結親,諸侯保無有嫉妒者乎?若復遠擇吉期,或竟乘我良辰,伏兵半路以奪之,如之奈何?為今之計,不許便休,既已許之,當趁諸侯未知之時,即便送女到壽春,另居別館,然後擇吉成親,萬無一失也。 ”布喜曰:“公檯之言甚當。”遂入告嚴氏,連夜具辦妝奩,收拾寶馬香車,令宋憲、魏續一同韓胤送女前去,鼓樂喧天,送出城外。

時陳元龍之父陳珪養老在家,聞鼓樂之聲,遂問左右。左右告以故。珪曰:“此乃疏不間親之計也。玄德危矣!”遂扶病來見呂布。布曰:“大夫何來?”珪曰:“聞將軍死至,特來弔喪。”布驚曰:“何出此言?”珪曰:“前者袁公路以金帛送公,欲殺劉玄德,而公以射戟解之。今忽來求親,其意蓋欲以公女為質,隨後就來攻玄德,而取小沛。小沛亡,徐州危矣。且彼或來借糧,或來借兵,公若應之,是疲於奔命,而又結怨於人;若其不允,是棄親而啟兵端也。況聞袁術有稱帝之意,是造反也。彼若造反,則公乃反賊親屬矣,得無為天下所不容乎!”布大驚曰:“陳宮誤我。”急命張遼引兵追趕,至三十里之外,將女搶歸,連韓胤都拿回監禁,不放歸去。卻令人回复袁術,只說女兒妝奩未備,俟備畢,便自送來。陳珪又說呂布,使解韓胤赴許都。布猶豫未決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沛相陳珪恐術、布成婚,則徐、揚合從,將為國難,於是往說布曰;“曹公奉迎天子,輔贊國政,威靈命世,將徵四海,將軍宜與協同策謀,圖太山之安。今與術結婚,受天下不義之名,必有累卵之危。”布亦怨術初不己受也,女已在塗,追還絕婚,械送韓胤。

忽人報玄德在小沛招軍買馬,不知何意。布曰:“此為將者本分事,何足為怪!”正話間,宋憲、魏續至,告布曰:“我二人奉明公之命,往山東買馬,買得好馬三百餘匹。回至沛縣界首,被強寇劫去一半,打聽得是劉備之弟張飛詐妝山賊,搶劫馬匹去了。”呂布聽了,大怒,隨即點兵往小沛,來鬥張飛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傳》注引《英雄記》:建安三年春,布使人齎金欲詣河內買馬,為備兵所鈔。布由是遣中郎將高順、北地太守張遼等攻備。九月,遂破沛城。

玄德聞知大驚,慌忙領軍出迎。兩陣圓處,玄德出馬曰:“兄長何故領兵到此?”布指罵曰:“我轅門射戟,救你大難,你何故奪我馬匹?”玄德曰:“備因缺馬,令人四下收買,安敢奪兄馬匹!”布曰:“你便使張飛奪了我好馬一百五十匹,尚自抵賴。”張飛挺槍出馬曰:“是我奪了你好馬,你今待怎麼?”布罵曰:“環眼賊,你累次渺視我。”飛曰:“我奪你馬,你便惱;你奪我哥哥的徐州,便不說了。”布挺戟出馬,來戰張飛。飛亦挺槍來迎,兩個酣戰一百餘合,未見勝負。玄德恐有疏失,急鳴金收軍入城。呂布分軍四面圍定。玄德喚張飛責之曰:“都是你奪他馬匹,惹起事端。如今馬匹在何處?”飛曰:“都寄在各寺院內。”玄德隨令人出城,至呂布營中說情,願送還馬匹,兩相罷兵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注引《九州春秋》:初,布騎將侯成遣客牧馬十五匹,客悉驅馬去,向沛城,欲歸劉備。成自將騎逐之,悉得馬還。

布欲從之,陳宮曰:“今不殺劉備,久後必為所害。”布聽之,不從所請,攻城愈急。玄德與麋竺、孫乾商議。孫乾曰:“曹操所恨者,呂布也。不若棄城走許都,投奔曹操,借軍破布,此為上策。”玄德曰:“誰可當先破圍而出?”飛曰:“小弟情願死戰。”玄德令飛在前,雲長在後,自居於中,保護老小,當夜三更,乘著月明,出北門而走。正遇宋憲、魏續,被翼德一陣殺退,得出重圍。後面張遼趕來,關公敵住。呂布見玄德去了,也不來趕,隨即入城安民,令高順守小沛,自己仍回徐州去了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傳》:先主還小沛,複合兵得萬餘人。呂布惡之,自出兵攻先主,先主敗走歸曹公。

卻說玄德前奔許都,到城外下寨,先使孫乾來見曹操,言被呂布追逼,特來相投。操曰:“玄德與吾兄弟也。”便請入城相見。玄德留關、張在城外,自帶孫乾、麋竺入見操。操待以上賓之禮。玄德備訴呂布之事,操曰:“布乃無義之輩,吾與賢弟並力誅之。”玄德稱謝。操設宴相待,至晚送出。荀彧入見曰:“劉備英雄也,今不早圖,後必為患。”操不答,彧出。郭嘉入,操曰:“荀彧勸我殺玄德,當如何?”嘉曰:“不可。主公興義兵,為百姓除暴,惟仗信義,以招俊傑,猶懼其不來也。今玄德素有英雄之名,以困窮而來投,若殺之,是害賢也,天下智謀之士聞而自疑,將裹足不前,主公誰與定天下乎?夫除一人之患,以阻四海之望,安危之機,不可不察。”操大喜曰:“君言正合吾心。”

《三國志·魏書·郭嘉傳》注引《魏書》:劉備來奔,以為豫州牧。或謂太祖曰:“備有英雄志,今不早圖,後必為患。 ”太祖以問嘉,嘉曰:“有是。然公提劍起義兵,為百姓除暴,推誠仗信以招俊傑,猶懼其未也。今備有英雄名,以窮歸己而害之,是以害賢為名,則智士將自疑,回心擇主,公誰與定天下?夫除一人之患,以沮四海之望,安危之機,不可不察! ”太祖笑曰:“君得之矣。 ”

《三國志·魏書·郭嘉傳》注引《傅子》:初,劉備來降,太祖以客禮待之,使為豫州牧。嘉言於太祖曰:“備有雄才而甚得眾心。張飛、關羽者,皆萬人之敵也,為之死用。嘉觀之,備終不為人下,其謀未可測也。古人有言:'一日縱敵,數世之患。'宜早為之所。”是時,太祖奉天子以號令天下,方招懷英雄以明大信,未得從嘉謀。

次日,即表薦劉備,領豫州牧。程昱諫曰:“劉備終不為人之下,不如早圖之。”操曰:“方今正用英雄之時,不可殺一人而失天下之心。此郭奉孝與吾有同見也。”

《三國志·魏書·武帝紀》:呂布襲劉備,取下邳。備來奔。程昱說公曰:“觀劉備有雄才而甚得眾心,終不為人下,不如早圖之。”公曰:“方今收英雄時也,殺一人而失天下之心,不可。 ”

遂不聽昱言,以兵三千、糧萬斛送與玄德,使往豫州到任,進兵屯小沛,招集原散之兵攻呂布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傳》:先主敗走歸曹公。曹公厚遇之,以為豫州牧。將至沛收散卒,給其軍糧,益與兵使東擊布。

玄德至豫州,令人約會曹操。操正欲起兵,自往徵呂布,忽流星馬報說:“張濟自關中引兵攻南陽,為流矢所中而死。濟侄張繡統其眾,用賈詡為謀士,結連劉表,屯兵宛城,欲興兵犯闕奪駕。”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張繡傳》:濟屯弘農,士卒飢餓,南攻穰,為流矢所中死。繡領其眾,屯宛,與劉表合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賈詡傳》:張繡在南陽,詡陰結繡,繡遣人迎詡。詡將行,或謂詡曰:“煨待君厚矣,君安去之?”詡曰:“煨性多疑,有忌詡意,禮雖厚,不可恃,久將為所圖。我去必喜,又望吾結大援於外,必厚吾妻子。繡無謀主,亦原得詡,則家與身必俱全矣。”詡遂往,繡執子孫禮,煨果善視其家。詡說繡與劉表連和。

操大怒,欲興兵討之,又恐呂布來侵許都,乃問計於荀彧。彧曰:“此易事耳!呂布無謀之輩,見利必喜。明公可遣使往徐州,加官賜賞,令與玄德解和。布喜,則不思遠圖矣。 ”操曰:“善。”遂差奉軍都尉王則齎官誥並和解書,往徐州去訖,一面起兵十五萬,親討張繡。分軍三路而行,以夏侯惇為先鋒,軍馬至淯水下寨。賈詡勸張繡曰:“操兵勢大,不可與敵;不如舉眾投降。”張繡從之,使賈詡至操寨通款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武帝紀》:二年春正月,公到宛。張繡降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張繡傳》:太祖南征,軍淯水,繡等舉眾降。

操見詡應對如流,甚愛之,欲用為謀士。詡曰:“某昔從李莈,得罪天下;今從張繡,言聽計從,未忍棄之。”乃辭去。次日,引繡來見操。操待之甚厚;引兵入宛城屯紮,餘軍分屯城外,寨柵聯絡十餘里。一住數日,繡每日設宴請操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典韋傳》:太祖徵荊州,至宛,張繡迎降。太祖甚悅,延繡及其將帥,置酒高會。

一日,操醉,退入寢所,私問左右曰:“此城中有妓女否?”操之兄子曹安民知操意,乃密對曰:“昨晚小侄窺見館舍之側有一婦人,生得十分美麗,問之,即繡叔張濟之妻也。”操聞言,便令安民領五十甲兵往取之。須臾取到軍中。操見之,果然美麗。問其姓,婦答曰:“妾乃張濟之妻鄒氏也。”操曰:“夫人識吾否?”鄒氏曰:“久聞丞相威名,今夕幸得瞻拜。”操曰:“吾為夫人,故特納張繡之降,不然滅族矣。”鄒氏拜曰:“實感再生之恩。”操曰:“今日得見夫人,乃天幸也。今宵願同枕席,隨吾還都,安享富貴何如?”鄒氏拜謝。是夜共宿於帳中。鄒氏曰:“久住城中,繡必生疑,亦恐外人議論。”操曰:“明日同夫人去寨中住。”次日,移於城外安歇,喚典韋就中軍帳房外宿衛,他人非奉呼喚,不許輒入,因此內外不通。操每日與鄒氏取樂,不想歸期。張繡家人密報繡,繡怒曰:“操賊辱我太甚!”便請賈詡商議。詡曰:“此事不可漏洩,來日等操出帳議事,如此,如此。”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張繡傳》:太祖納濟妻,繡恨之。太祖聞其不悅,密有殺繡之計。計漏,繡掩襲太祖。

次日,操坐帳中,張繡入告曰:“新降兵多有逃亡者,乞移屯中軍。”操許之。繡乃移屯其軍,分為四寨,刻期舉事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張繡傳》注引《吳書》:繡降,用賈詡計,乞徙軍就高道,道由太祖屯中。繡又曰:“車少而重,乞得使兵各被甲。”太祖信繡,皆聽之。繡乃嚴兵入屯,掩太祖。太祖不備,故敗。

因畏典韋勇猛,急切難近,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典韋傳》:太祖行酒,韋持大斧立後,刃徑尺,太祖所至之前,韋輒舉斧目之。竟酒,繡及其將帥莫敢仰視。

乃與偏將胡車兒商議。那胡車兒力能負五百斤,日行七百里,亦異人也;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張繡傳》注引《傅子》:繡有所親胡車兒,勇冠其軍。太祖愛其驍健,手以金與之。繡聞而疑太祖欲因左右刺之,遂反。

當下獻計於繡曰:“典韋之可畏者,雙鐵戟耳。主公明日可請他來吃酒,使盡醉而歸,那時某便溷入他跟來軍士數內,偷入帳房,先盜其戟,此人不足畏矣。”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典韋傳》:韋好持大雙戟與長刀等,軍中為之語曰:“帳下壯士有典君,提一雙戟八十斤。”

繡甚喜,預先準備弓箭甲兵,告示各寨。至期,令賈詡致意,請典韋到寨,殷勤待酒,至晚醉歸。胡車兒雜在眾人隊裡,直入大寨。

是夜,曹操於帳中與鄒氏飲酒,忽聽帳外人言馬嘶,操使人觀之,回報是張繡軍夜巡,操乃不疑。時近二更,忽聞寨後吶喊,報說草車上火起,操曰:“軍人失火,勿得驚動。”須臾四下里火起,操始著忙,急喚典韋。韋方醉臥睡夢中,聽得金鼓喊殺之聲,便跳起身來,卻尋不見了雙戟。時敵兵已到轅門,韋急掣步卒腰刀在手,只見門首無數軍馬,各挺長槍,搶入寨來。韋奮力向前,砍死二十餘人。馬軍方退,步軍又到,兩邊槍如葦列。韋身無片甲,上下被數十槍,兀自死戰。刀砍缺不堪用,韋即棄刀,雙手提著兩個軍人迎敵,擊死者八九人。群賊不敢近,只遠遠以箭射之,箭如驟雨,韋猶死拒寨門。爭奈寨後賊軍已入,韋背上又中一槍,乃大叫數聲,血流滿地而死。死了半晌,還無一人敢從前門而入者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典韋傳》:後十餘日,繡反,襲太祖營,太祖出戰不利,輕騎引去。韋戰於門中,賊不得入。兵遂散從他門併入。時韋校尚有十餘人,皆殊死戰,無不一當十。賊前後至稍多,韋以長戟左右擊之,一叉入,輒十餘矛摧。左右死傷者略盡。韋被數十創,短兵接戰,賊前搏之。韋雙挾兩賊擊殺之,餘賊不敢前。韋复前突賊,殺數人,創重發,瞋目大罵而死。賊乃敢前,取其頭,傳觀之,覆軍就視其軀。

卻說曹操賴典韋當住寨門,乃得從寨後上馬逃奔,只有曹安民步隨。操右臂中了一箭,馬亦中了三箭,虧得那馬是大宛良馬,熬得痛,走得快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武帝紀》注引《魏書》:昂不能騎,進馬於公,公故免,而昂遇害。

剛剛走到淯水河邊,賊兵追至,安民被砍為肉泥。操急驟馬衝波過河,才上得岸,賊兵一箭射來,正中馬眼,那馬撲地倒了。操長子曹昂即以己所乘之馬奉操。操上馬急奔,曹昂卻被亂箭射死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武帝紀》注引《世語》:昂不能騎,進馬於公,公故免,而昂遇害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張繡傳》:繡掩襲太祖。太祖軍敗,二子沒。

操乃走脫,路逢諸將,收集殘兵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武帝紀》:張繡降,既而悔之,復反。公與戰,軍敗,為流矢所中,長子昂、弟子安民遇害。

時夏侯惇所領青州之兵乘勢下鄉,劫掠民家。平虜校尉於禁即將本部軍於路剿殺,安撫鄉民。青州兵走回,迎操泣拜於地,言於禁造反,趕殺青州軍馬。操大驚。須臾,夏侯惇、許褚、李典、樂進都到,操言:“於禁造反,可整兵迎之。”卻說禁見操等俱到,乃引軍射住陣角,鑿塹安營。彧告之曰:“青州軍言將軍造反,今丞相已到,何不分辯,乃先立營寨耶?”於禁曰:“今賊追兵在後,不時即至;若不先準備,何以拒敵?分辯小事,退敵大事。”安營方畢,張繡軍兩路殺至,於禁身先出寨迎敵。繡急退兵。左右諸將見於禁向前,各引兵擊之,繡軍大敗。追殺百餘里。繡勢窮力孤,引敗兵投劉表去了。曹操收軍點將,於禁入見,備言青州之兵肆行劫掠,大失民望,某故殺之。操曰:“不告我,先下寨,何也?”禁以前言對。操曰:“將軍在匆忙之中能整兵堅壘,任謗任勞,使反敗為勝,雖古之名將,何以加茲?”乃賜以金器一副,封益壽亭侯,責夏侯惇治兵不嚴之過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於禁傳》:從至宛,降張繡。繡复叛,太祖與戰不利,軍敗,還舞陰。是時軍亂,各間行求太祖,禁獨勒所將數百人,且戰且引,雖有死傷不相離。虜追稍緩,禁徐整行隊,鳴鼓而還。未至太祖所,道見十餘人被創裸走,禁問其故,曰:“為青州兵所劫。”初,黃巾降,號青州兵,太祖寬之,故敢因緣為略。禁怒,令其眾曰:“青州兵同屬曹公,而還為賊乎!”乃討之,數之以罪。青州兵遽走詣太祖自訴。禁既至,先立營壘,不時謁太祖。或謂禁:“青州兵已訴君矣,宜促詣公辨之。”禁曰:“今賊在後,追至無時,不先為備,何以待敵?且公聰明,譖訴何緣!”徐鑿塹安營訖,乃入謁,具陳其狀。太祖悅,謂禁曰:“淯水之難,吾其急也,將軍在亂能整,討暴堅壘,有不可動之節,雖古名將,何以加之!”於是錄禁前後功,封益壽亭侯。

又設祭祭典韋。操親自哭而奠之,顧謂諸將曰:“吾折長子愛侄,俱無深痛,獨號泣典韋也。”眾皆感嘆。次日,下令班師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典韋傳》:太祖退住舞陰,聞韋死,為流涕,募間取其喪,親自臨哭之。

不說曹操還兵許都。且說王則齎詔至徐州,布迎接入府,開讀詔書,封佈為平東將軍,特賜印綬;又出操私書。王則在呂布面前極道曹公相敬之意,布大喜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珪欲使子登詣太祖,布不肯遣。會使者至,拜布左將軍。布大喜,即聽登往,並令奉章謝恩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注引《英雄記》:初,天子在河東,有手筆版書召布來迎。布軍無畜積,不能自致,遣使上書。朝廷以佈為平東將軍,封平陶侯。使人於山陽界亡失文字,太祖又手書厚加慰勞布,說起迎天子,當平定天下意,並詔書購捕公孫瓚、袁術、韓暹、楊奉等。布大喜,復遣使上書於天子曰:“臣本當迎大駕,知曹操忠孝,奉迎都許。臣前與操交兵,今操保傅陛下,臣為外將,欲以兵自隨,恐有嫌疑,是以待罪徐州,進退未敢自寧。”答太祖曰:“布獲罪之人,分為誅首,手命慰勞,厚見褒獎。重見購捕袁術等詔書,布當以命為效。”太祖更遣奉車都尉王則為使者,齎詔書,又封平東將軍印綬來拜布。太祖又手書與布曰:“山陽屯送將軍所失大封,國家無好金,孤自取家好金更相為作印,國家無紫綬,自取所帶紫綬以籍心。將軍所使不良。袁術稱天子,將軍止之,而使不通章。朝廷信將軍,使復重上,以相明忠誠。”布乃遣登奉章謝恩,並以一好綬答太祖。

忽報袁術遣人至,布喚入問之。使言:“袁公早晚即皇位,立東宮,催取皇妃,早到淮南。”布大怒曰:“反賊焉敢如此!”遂殺來使,將韓胤用枷釘了,遣陳登齎謝表解韓胤,一同王則上許都來謝恩,且答書於操,欲求實授徐州牧。操知布絕婚袁術,大喜,遂斬韓胤於市曹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布亦怨術初不己受也,女已在塗,追還絕婚,械送韓胤,梟首許市。

陳登密諫操曰:“呂布豺狼也,勇而無謀,輕於去就,宜早圖之。”操曰:“吾素知呂布狼子野心,誠難久養,非公父子莫能究其情,公當與吾謀之。”登曰:“丞相若有舉動,某當為內應。”操喜,表贈陳珪秩中二千石,登為廣陵太守。登辭回,操執登手曰:“東方之事,便以相付。”登點頭允諾,回徐州見呂布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登見太祖,因陳布勇而無計,輕於去就,宜早圖之。太祖曰:“布,狼子野心,誠難久養,非卿莫能究其情也。”即增珪秩中二千石,拜登廣陵太守。臨別,太祖執登手曰:“東方之事,便以相付。”令登陰合部眾以為內應。

布問之,登言:“父贈祿​​,某為太守。”布大怒曰:“汝不為吾求徐州牧,而乃自求爵祿?汝父教我協同曹公絕婚公路,今吾所求終無一獲,而汝父子俱各顯貴,吾為汝父子所賣耳。”遂拔劍欲斬之。登大笑曰:“將軍何其不明之甚也!”布曰:“吾何不明?”登曰:“吾見曹公,言養將軍譬如養虎,當飽其肉,不飽則將噬人。曹公笑曰:'不如卿言,吾待溫侯如養鷹耳。狐兔未息,不敢先飽,飢則為用,飽則颺去。'某問:'誰為狐兔?'曹公曰:'淮南袁術,江東孫策,冀州袁紹,荊襄劉表,益州劉璋,漢中張魯,皆狐兔也。 ’”布擲劍笑曰:“曹公知我也。 ”

    《三國志·魏書·呂布傳》:始,布因登求徐州牧,登還,布怒,拔戟斫幾曰:“卿父勸吾協同曹公,絕婚公路;今吾所求無一獲,而卿父子並顯重,為卿所賣耳!卿為吾言,其說云何?”登不為動容,徐喻之曰;“登見曹公言:'待將軍譬如養虎,當飽其肉,不飽則將噬人。'公曰:'不如卿言也。譬如養鷹,飢則為用,飽則揚去。'其言如此。”布意乃解。

正說話間,忽報袁術軍取徐州。呂布聞言失驚。

正是:“秦晉未諧吳越鬥,婚姻惹出甲兵來。”畢竟後事如何,且聽下文分解。


第十六回 吕奉先射戟辕门 曹孟德败师淯水
赵春阳 三国讲坛 昨天

却说杨大将献计欲攻刘备,袁术曰:“计将安出?”大将曰:“刘备军屯小沛,虽然易取,奈吕布虎踞徐州,前次许他金帛粮马,至今未与,恐其助备。今当令人送与粮食,以结其心,使其按兵不动,则刘备可擒;先擒刘备,后图吕布,徐州可得也。”术喜,便具粟二十万斛,令韩胤赍密书往见吕布。吕布甚喜,重待韩胤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注引《英雄记》:布初入徐州,书与袁术。术报书曰:“昔董卓作乱,破坏王室,祸害术门户,术举兵关东,未能屠裂卓。将军诛卓,送其头首,为术扫灭仇耻,使术明目于当世,死生不愧,其功一也。昔将金元休向兖州,甫诣封丘,为曹操逆所拒破,流离迸走,几至灭亡。将军破兖州,术复明目于遐迩,其功二也。术生年已来,不闻天下有刘备,备乃举兵与术对战;术凭将军威灵,得以破备,其功三也。将军有三大功在术,术虽不敏,奉以生死。将军连年攻战,军粮苦少,今送米二十万斛,迎逢道路,非直此止,当骆驿复致;若兵器战具,它所乏少,大小唯命。”布得书大喜。

胤回告袁术,术遂遣纪灵为大将,雷薄、陈兰为副将,统兵数万,进取小沛。玄德闻知此信,聚众商议。张飞要出战,孙乾曰:“今小沛粮寡兵微,如何抵敌?可修书告急于吕布。”张飞曰:“那厮如何肯来?”玄德曰:“乾之言善。”遂修书与吕布。书略曰:“伏自将军垂念,令备于小沛容身,实拜云天之德。今袁术欲报私仇,遣纪灵领兵到县,亡在旦夕,非将军莫能救。望驱一旅之师,以救倒悬之急,不胜幸甚!”吕布看了书,与陈宫计议曰:“前者袁术送粮致书,盖欲使我不救玄德也。今玄德又来求救,吾想玄德屯军小沛,未必遂能为我害,若袁术并了玄德,则北连泰山诸将以图我,我不能安枕矣,不若救玄德。”遂点兵起程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术遣将纪灵等步骑三万攻备,备求救于布。布诸将谓布曰:“将军常欲杀备,今可假手于术。”布曰:“不然。术若破备,则北连太山诸将,吾为在术围中,不得不救也。”便严步兵千、骑二百,驰往赴备。

却说纪灵起兵,长驱大进,已到沛县东南,扎下营寨。昼列旌旗,遮映山川,夜设火鼓,震明天地。玄德县中止有五千余人,也只得勉强出县,布阵安营。忽报吕布引兵离县一里,西南上扎下营寨。纪灵知吕布领兵来救刘备,急令人致书于吕布,责其无信。布笑曰:“我有一计,使袁刘两家都不怨我。”乃发使往纪灵、刘备寨中,请二人饮宴。玄德闻布相请,即便欲往。关、张曰:“兄长不可去,吕布必有异心。”玄德曰:“我待彼不薄,彼必不害我。”遂上马而行。关、张随往,到吕布寨中入见。布曰:“吾今特解公之危,异日得志,不可相忘。”玄德称谢。布请玄德坐,关、张按剑立于背后。人报纪灵到,玄德大惊,欲避之。布曰:“吾特请你二人来会议,勿得生疑。”玄德未知其意,心下不安。纪灵下马入寨,却见玄德在帐上坐,大惊,抽身便回。左右留之不住。吕布向前一把扯回,如提童稚。灵曰:“将军欲杀纪灵耶?”布曰:“非也。”灵曰:“莫非杀大耳儿乎?”布曰:“亦非也。”灵曰:“然则为何?”布曰:“玄德与布乃兄弟也,今为将军所困,故来救之。”灵曰:“若此,则杀灵也?”布曰:“无有此理。布平生不好斗,惟好解斗。我今为两家解之。”灵曰:“请问解之之法。”布曰:“我有一法,从天所决。”乃拉灵入帐,与玄德相见。二人各怀疑忌。布乃居中坐,使灵居左,备居右,且教设宴行酒。

酒行数巡,布曰:“你两家看我面上,俱各罢兵。”玄德无语。灵曰:“吾奉主公之命,提十万之兵,专捉刘备,如何罢得?”张飞大怒,拔剑在手,叱曰:“吾虽兵少,觑汝辈如儿戏耳。你比百万黄巾何如?你敢伤我哥哥?”关公急止之曰:“且看吕将军如何主意,那时各回营寨,厮杀未迟。”吕布曰:“我请你两家解斗,须不教尔厮杀。”这边纪灵忿忿,那边张飞只要厮杀。布大怒,教左右:“取我戟来。”布提画戟在手,纪灵、玄德尽皆失色。布曰:“我劝你两家不要厮杀,尽在天命。”令左右接过画戟,去辕门外远远插定,乃回顾纪灵、玄德曰:“辕门离中军一百五十步,吾若一箭射中戟小枝,你两家罢兵;如射不中,你各自回营,安排厮杀。有不从吾言者,并力拒之。”纪灵私忖:“戟在一百五十步之外,安能便中?且落得应允,待其不中,那时凭我厮杀。”便一口许诺。玄德自无不允。布都教坐,再各饮一杯酒。酒毕,布教取弓箭来。玄德暗祝曰:“只愿他射得中便好。”只见吕布挽起袍袖,搭上箭,扯满弓,叫一声:“着!”正是:弓开如秋月行天,箭去似流星落地。一箭正中画戟小枝。帐上帐下,将校齐声喝采。后人有诗赞之曰:“温侯神射世间稀,曾向辕门独解危。落日果然欺后羿,号猿直欲胜由基。虎筋弦响弓开处,雕羽翎飞箭到时。豹子尾摇穿画戟,雄兵十万脱征衣。”当下吕布射中画戟小枝,呵呵大笑,掷弓于地,执纪灵、玄德之手曰:“此天令你两家罢兵也。”喝教军士斟酒来,各饮一大觥。玄德暗称惭愧。纪灵默然半晌,告布曰:“将军之言,不敢不听。奈纪灵回去,主人如何肯信?”布曰:“吾自作书复之便了。”酒又数巡,纪灵求书先回。布谓玄德曰:“非我则公危矣。”玄德拜谢,与关、张回。次日,三处军马都散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灵等闻布至,皆敛兵不敢复攻。布于沛西南一里安屯,遣铃下请灵等,灵等亦请布共饮食。布谓灵等曰:“玄德,布弟也。弟为诸君所困,故来救之。布性不喜合斗,但喜解斗耳。”布令门候于营门中举一只戟,布言:“诸君观布射戟小支,一发中者诸君当解去,不中可留决斗。”布举弓射戟,正中小支。诸将皆惊,言“将军天威也”!明日复欢会,然后各罢。

不说玄德入小沛,吕布归徐州。却说纪灵回淮南见袁术,说吕布辕门射戟解和之事,呈上书信。袁术大怒曰:“吕布受吾许多粮米,反以此儿戏之事偏护刘备。吾当自提重兵,亲征刘备,兼讨吕布。”纪灵曰:“主公不可造次。吕布勇力过人,兼有徐州之地,若布与备首尾相连,不易图也。灵闻布妻严氏有一女,年已及笄。主公有一子,可令人求亲于布;布若嫁女于主公,必杀刘备,此乃疏不间亲之计也。”袁术从之,即日遣韩胤为媒,赍礼物往徐州求亲。胤到徐州见布,称说主公仰慕将军,欲求令爱为儿妇,永结秦晋之好。布入谋于妻严氏。原来吕布有二妻一妾,先娶严氏为正妻,后娶貂蝉为妾;及居小沛时,又娶曹豹之女为次妻。曹氏先亡无出,貂蝉亦无所出,唯严氏生一女,布最钟爱。当下严氏对布曰:“吾闻袁公路久镇淮南,兵多粮广,早晚将为天子。若成大事,则吾女有后妃之望。只不知他有几子?”布曰:“止有一子。”妻曰:“既如此,即当许之。纵不为皇后,吾徐州亦无忧矣。”布意遂决,厚款韩胤,许了亲事。韩胤回报袁术;术即备聘礼,仍令韩胤送至徐州。吕布受了,设席相待,留于馆驿安歇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术欲结布为援,乃为子索布女,布许之。术遣使韩胤以僭号议告布,并求迎妇。

次日,陈宫竟往馆驿内拜望韩胤。讲礼毕,坐定,宫乃叱退左右,对胤曰:“谁献此计,教袁公与奉先联姻,意在取刘玄德之头乎?”胤失惊,起谢曰:“乞公台勿泄。”宫曰:“吾自不泄,只恐其事若迟,必被他人识破,事将中变。”胤曰:“然则奈何,愿公教之。”宫曰:“吾见奉先,使其即日送女就亲,何如?”胤大喜,称谢曰:“若如此,袁公感佩明德不浅矣。”宫遂辞别韩胤,入见吕布曰:“闻公女许嫁袁公路,甚善。但不知于何日结亲?”布曰:“尚容徐议。”宫曰:“古者自受聘至成婚之期,各有定例:天子一年,诸侯半年,大夫一季,庶民一月。”布曰:“袁公路天赐国宝,早晚当为帝。今从天子例,可乎?”宫曰:“不可。”布曰:“然则仍从诸侯例?”宫曰:“亦不可。”布曰:“然则将从卿大夫例矣?”宫曰:“亦不可。”布笑曰:“公岂欲吾依庶民例耶?”宫曰:“非也。”布曰:“然则公意欲如何?”宫曰:“方今天下诸侯互相争雄,今公与袁公路结亲,诸侯保无有嫉妒者乎?若复远择吉期,或竟乘我良辰,伏兵半路以夺之,如之奈何?为今之计,不许便休,既已许之,当趁诸侯未知之时,即便送女到寿春,另居别馆,然后择吉成亲,万无一失也。”布喜曰:“公台之言甚当。”遂入告严氏,连夜具办妆奁,收拾宝马香车,令宋宪、魏续一同韩胤送女前去,鼓乐喧天,送出城外。

时陈元龙之父陈珪养老在家,闻鼓乐之声,遂问左右。左右告以故。珪曰:“此乃疏不间亲之计也。玄德危矣!”遂扶病来见吕布。布曰:“大夫何来?”珪曰:“闻将军死至,特来吊丧。”布惊曰:“何出此言?”珪曰:“前者袁公路以金帛送公,欲杀刘玄德,而公以射戟解之。今忽来求亲,其意盖欲以公女为质,随后就来攻玄德,而取小沛。小沛亡,徐州危矣。且彼或来借粮,或来借兵,公若应之,是疲于奔命,而又结怨于人;若其不允,是弃亲而启兵端也。况闻袁术有称帝之意,是造反也。彼若造反,则公乃反贼亲属矣,得无为天下所不容乎!”布大惊曰:“陈宫误我。”急命张辽引兵追赶,至三十里之外,将女抢归,连韩胤都拿回监禁,不放归去。却令人回复袁术,只说女儿妆奁未备,俟备毕,便自送来。陈珪又说吕布,使解韩胤赴许都。布犹豫未决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沛相陈珪恐术、布成婚,则徐、扬合从,将为国难,于是往说布曰;“曹公奉迎天子,辅赞国政,威灵命世,将征四海,将军宜与协同策谋,图太山之安。今与术结婚,受天下不义之名,必有累卵之危。”布亦怨术初不己受也,女已在涂,追还绝婚,械送韩胤。

忽人报玄德在小沛招军买马,不知何意。布曰:“此为将者本分事,何足为怪!”正话间,宋宪、魏续至,告布曰:“我二人奉明公之命,往山东买马,买得好马三百余匹。回至沛县界首,被强寇劫去一半,打听得是刘备之弟张飞诈妆山贼,抢劫马匹去了。”吕布听了,大怒,随即点兵往小沛,来斗张飞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传》注引《英雄记》:建安三年春,布使人赍金欲诣河内买马,为备兵所钞。布由是遣中郎将高顺、北地太守张辽等攻备。九月,遂破沛城。

玄德闻知大惊,慌忙领军出迎。两阵圆处,玄德出马曰:“兄长何故领兵到此?”布指骂曰:“我辕门射戟,救你大难,你何故夺我马匹?”玄德曰:“备因缺马,令人四下收买,安敢夺兄马匹!”布曰:“你便使张飞夺了我好马一百五十匹,尚自抵赖。”张飞挺枪出马曰:“是我夺了你好马,你今待怎么?”布骂曰:“环眼贼,你累次渺视我。”飞曰:“我夺你马,你便恼;你夺我哥哥的徐州,便不说了。”布挺戟出马,来战张飞。飞亦挺枪来迎,两个酣战一百余合,未见胜负。玄德恐有疏失,急鸣金收军入城。吕布分军四面围定。玄德唤张飞责之曰:“都是你夺他马匹,惹起事端。如今马匹在何处?”飞曰:“都寄在各寺院内。”玄德随令人出城,至吕布营中说情,愿送还马匹,两相罢兵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注引《九州春秋》:初,布骑将侯成遣客牧马十五匹,客悉驱马去,向沛城,欲归刘备。成自将骑逐之,悉得马还。

布欲从之,陈宫曰:“今不杀刘备,久后必为所害。”布听之,不从所请,攻城愈急。玄德与麋竺、孙乾商议。孙乾曰:“曹操所恨者,吕布也。不若弃城走许都,投奔曹操,借军破布,此为上策。”玄德曰:“谁可当先破围而出?”飞曰:“小弟情愿死战。”玄德令飞在前,云长在后,自居于中,保护老小,当夜三更,乘着月明,出北门而走。正遇宋宪、魏续,被翼德一阵杀退,得出重围。后面张辽赶来,关公敌住。吕布见玄德去了,也不来赶,随即入城安民,令高顺守小沛,自己仍回徐州去了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传》:先主还小沛,复合兵得万余人。吕布恶之,自出兵攻先主,先主败走归曹公。

却说玄德前奔许都,到城外下寨,先使孙乾来见曹操,言被吕布追逼,特来相投。操曰:“玄德与吾兄弟也。”便请入城相见。玄德留关、张在城外,自带孙乾、麋竺入见操。操待以上宾之礼。玄德备诉吕布之事,操曰:“布乃无义之辈,吾与贤弟并力诛之。”玄德称谢。操设宴相待,至晚送出。荀彧入见曰:“刘备英雄也,今不早图,后必为患。”操不答,彧出。郭嘉入,操曰:“荀彧劝我杀玄德,当如何?”嘉曰:“不可。主公兴义兵,为百姓除暴,惟仗信义,以招俊杰,犹惧其不来也。今玄德素有英雄之名,以困穷而来投,若杀之,是害贤也,天下智谋之士闻而自疑,将裹足不前,主公谁与定天下乎?夫除一人之患,以阻四海之望,安危之机,不可不察。”操大喜曰:“君言正合吾心。”

《三国志·魏书·郭嘉传》注引《魏书》:刘备来奔,以为豫州牧。或谓太祖曰:“备有英雄志,今不早图,后必为患。”太祖以问嘉,嘉曰:“有是。然公提剑起义兵,为百姓除暴,推诚仗信以招俊杰,犹惧其未也。今备有英雄名,以穷归己而害之,是以害贤为名,则智士将自疑,回心择主,公谁与定天下?夫除一人之患,以沮四海之望,安危之机,不可不察!”太祖笑曰:“君得之矣。”

《三国志·魏书·郭嘉传》注引《傅子》:初,刘备来降,太祖以客礼待之,使为豫州牧。嘉言于太祖曰:“备有雄才而甚得众心。张飞、关羽者,皆万人之敌也,为之死用。嘉观之,备终不为人下,其谋未可测也。古人有言:‘一日纵敌,数世之患。’宜早为之所。”是时,太祖奉天子以号令天下,方招怀英雄以明大信,未得从嘉谋。

次日,即表荐刘备,领豫州牧。程昱谏曰:“刘备终不为人之下,不如早图之。”操曰:“方今正用英雄之时,不可杀一人而失天下之心。此郭奉孝与吾有同见也。”

《三国志·魏书·武帝纪》:吕布袭刘备,取下邳。备来奔。程昱说公曰:“观刘备有雄才而甚得众心,终不为人下,不如早图之。”公曰:“方今收英雄时也,杀一人而失天下之心,不可。”

遂不听昱言,以兵三千、粮万斛送与玄德,使往豫州到任,进兵屯小沛,招集原散之兵攻吕布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传》:先主败走归曹公。曹公厚遇之,以为豫州牧。将至沛收散卒,给其军粮,益与兵使东击布。

玄德至豫州,令人约会曹操。操正欲起兵,自往征吕布,忽流星马报说:“张济自关中引兵攻南阳,为流矢所中而死。济侄张绣统其众,用贾诩为谋士,结连刘表,屯兵宛城,欲兴兵犯阙夺驾。”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张绣传》:济屯弘农,士卒饥饿,南攻穰,为流矢所中死。绣领其众,屯宛,与刘表合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贾诩传》:张绣在南阳,诩阴结绣,绣遣人迎诩。诩将行,或谓诩曰:“煨待君厚矣,君安去之?”诩曰:“煨性多疑,有忌诩意,礼虽厚,不可恃,久将为所图。我去必喜,又望吾结大援于外,必厚吾妻子。绣无谋主,亦原得诩,则家与身必俱全矣。”诩遂往,绣执子孙礼,煨果善视其家。诩说绣与刘表连和。

操大怒,欲兴兵讨之,又恐吕布来侵许都,乃问计于荀彧。彧曰:“此易事耳!吕布无谋之辈,见利必喜。明公可遣使往徐州,加官赐赏,令与玄德解和。布喜,则不思远图矣。”操曰:“善。”遂差奉军都尉王则赍官诰并和解书,往徐州去讫,一面起兵十五万,亲讨张绣。分军三路而行,以夏侯惇为先锋,军马至淯水下寨。贾诩劝张绣曰:“操兵势大,不可与敌;不如举众投降。”张绣从之,使贾诩至操寨通款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武帝纪》:二年春正月,公到宛。张绣降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张绣传》:太祖南征,军淯水,绣等举众降。

操见诩应对如流,甚爱之,欲用为谋士。诩曰:“某昔从李莈,得罪天下;今从张绣,言听计从,未忍弃之。”乃辞去。次日,引绣来见操。操待之甚厚;引兵入宛城屯扎,余军分屯城外,寨栅联络十余里。一住数日,绣每日设宴请操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典韦传》:太祖征荆州,至宛,张绣迎降。太祖甚悦,延绣及其将帅,置酒高会。

一日,操醉,退入寝所,私问左右曰:“此城中有妓女否?”操之兄子曹安民知操意,乃密对曰:“昨晚小侄窥见馆舍之侧有一妇人,生得十分美丽,问之,即绣叔张济之妻也。”操闻言,便令安民领五十甲兵往取之。须臾取到军中。操见之,果然美丽。问其姓,妇答曰:“妾乃张济之妻邹氏也。”操曰:“夫人识吾否?”邹氏曰:“久闻丞相威名,今夕幸得瞻拜。”操曰:“吾为夫人,故特纳张绣之降,不然灭族矣。”邹氏拜曰:“实感再生之恩。”操曰:“今日得见夫人,乃天幸也。今宵愿同枕席,随吾还都,安享富贵何如?”邹氏拜谢。是夜共宿于帐中。邹氏曰:“久住城中,绣必生疑,亦恐外人议论。”操曰:“明日同夫人去寨中住。”次日,移于城外安歇,唤典韦就中军帐房外宿卫,他人非奉呼唤,不许辄入,因此内外不通。操每日与邹氏取乐,不想归期。张绣家人密报绣,绣怒曰:“操贼辱我太甚!”便请贾诩商议。诩曰:“此事不可漏泄,来日等操出帐议事,如此,如此。”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张绣传》:太祖纳济妻,绣恨之。太祖闻其不悦,密有杀绣之计。计漏,绣掩袭太祖。

次日,操坐帐中,张绣入告曰:“新降兵多有逃亡者,乞移屯中军。”操许之。绣乃移屯其军,分为四寨,刻期举事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张绣传》注引《吴书》:绣降,用贾诩计,乞徙军就高道,道由太祖屯中。绣又曰:“车少而重,乞得使兵各被甲。”太祖信绣,皆听之。绣乃严兵入屯,掩太祖。太祖不备,故败。

因畏典韦勇猛,急切难近,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典韦传》:太祖行酒,韦持大斧立后,刃径尺,太祖所至之前,韦辄举斧目之。竟酒,绣及其将帅莫敢仰视。

乃与偏将胡车儿商议。那胡车儿力能负五百斤,日行七百里,亦异人也;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张绣传》注引《傅子》:绣有所亲胡车儿,勇冠其军。太祖爱其骁健,手以金与之。绣闻而疑太祖欲因左右刺之,遂反。

当下献计于绣曰:“典韦之可畏者,双铁戟耳。主公明日可请他来吃酒,使尽醉而归,那时某便溷入他跟来军士数内,偷入帐房,先盗其戟,此人不足畏矣。”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典韦传》:韦好持大双戟与长刀等,军中为之语曰:“帐下壮士有典君,提一双戟八十斤。”

绣甚喜,预先准备弓箭甲兵,告示各寨。至期,令贾诩致意,请典韦到寨,殷勤待酒,至晚醉归。胡车儿杂在众人队里,直入大寨。

是夜,曹操于帐中与邹氏饮酒,忽听帐外人言马嘶,操使人观之,回报是张绣军夜巡,操乃不疑。时近二更,忽闻寨后呐喊,报说草车上火起,操曰:“军人失火,勿得惊动。”须臾四下里火起,操始着忙,急唤典韦。韦方醉卧睡梦中,听得金鼓喊杀之声,便跳起身来,却寻不见了双戟。时敌兵已到辕门,韦急掣步卒腰刀在手,只见门首无数军马,各挺长枪,抢入寨来。韦奋力向前,砍死二十余人。马军方退,步军又到,两边枪如苇列。韦身无片甲,上下被数十枪,兀自死战。刀砍缺不堪用,韦即弃刀,双手提着两个军人迎敌,击死者八九人。群贼不敢近,只远远以箭射之,箭如骤雨,韦犹死拒寨门。争奈寨后贼军已入,韦背上又中一枪,乃大叫数声,血流满地而死。死了半晌,还无一人敢从前门而入者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典韦传》:后十余日,绣反,袭太祖营,太祖出战不利,轻骑引去。韦战于门中,贼不得入。兵遂散从他门并入。时韦校尚有十余人,皆殊死战,无不一当十。贼前后至稍多,韦以长戟左右击之,一叉入,辄十余矛摧。左右死伤者略尽。韦被数十创,短兵接战,贼前搏之。韦双挟两贼击杀之,余贼不敢前。韦复前突贼,杀数人,创重发,瞋目大骂而死。贼乃敢前,取其头,传观之,覆军就视其躯。

却说曹操赖典韦当住寨门,乃得从寨后上马逃奔,只有曹安民步随。操右臂中了一箭,马亦中了三箭,亏得那马是大宛良马,熬得痛,走得快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武帝纪》注引《魏书》:昂不能骑,进马于公,公故免,而昂遇害。

刚刚走到淯水河边,贼兵追至,安民被砍为肉泥。操急骤马冲波过河,才上得岸,贼兵一箭射来,正中马眼,那马扑地倒了。操长子曹昂即以己所乘之马奉操。操上马急奔,曹昂却被乱箭射死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武帝纪》注引《世语》:昂不能骑,进马于公,公故免,而昂遇害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张绣传》:绣掩袭太祖。太祖军败,二子没。

操乃走脱,路逢诸将,收集残兵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武帝纪》:张绣降,既而悔之,复反。公与战,军败,为流矢所中,长子昂、弟子安民遇害。

时夏侯惇所领青州之兵乘势下乡,劫掠民家。平虏校尉于禁即将本部军于路剿杀,安抚乡民。青州兵走回,迎操泣拜于地,言于禁造反,赶杀青州军马。操大惊。须臾,夏侯惇、许褚、李典、乐进都到,操言:“于禁造反,可整兵迎之。”却说禁见操等俱到,乃引军射住阵角,凿堑安营。彧告之曰:“青州军言将军造反,今丞相已到,何不分辩,乃先立营寨耶?”于禁曰:“今贼追兵在后,不时即至;若不先准备,何以拒敌?分辩小事,退敌大事。”安营方毕,张绣军两路杀至,于禁身先出寨迎敌。绣急退兵。左右诸将见于禁向前,各引兵击之,绣军大败。追杀百余里。绣势穷力孤,引败兵投刘表去了。曹操收军点将,于禁入见,备言青州之兵肆行劫掠,大失民望,某故杀之。操曰:“不告我,先下寨,何也?”禁以前言对。操曰:“将军在匆忙之中能整兵坚垒,任谤任劳,使反败为胜,虽古之名将,何以加兹?”乃赐以金器一副,封益寿亭侯,责夏侯惇治兵不严之过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于禁传》:从至宛,降张绣。绣复叛,太祖与战不利,军败,还舞阴。是时军乱,各间行求太祖,禁独勒所将数百人,且战且引,虽有死伤不相离。虏追稍缓,禁徐整行队,鸣鼓而还。未至太祖所,道见十余人被创裸走,禁问其故,曰:“为青州兵所劫。”初,黄巾降,号青州兵,太祖宽之,故敢因缘为略。禁怒,令其众曰:“青州兵同属曹公,而还为贼乎!”乃讨之,数之以罪。青州兵遽走诣太祖自诉。禁既至,先立营垒,不时谒太祖。或谓禁:“青州兵已诉君矣,宜促诣公辨之。”禁曰:“今贼在后,追至无时,不先为备,何以待敌?且公聪明,谮诉何缘!”徐凿堑安营讫,乃入谒,具陈其状。太祖悦,谓禁曰:“淯水之难,吾其急也,将军在乱能整,讨暴坚垒,有不可动之节,虽古名将,何以加之!”于是录禁前后功,封益寿亭侯。

又设祭祭典韦。操亲自哭而奠之,顾谓诸将曰:“吾折长子爱侄,俱无深痛,独号泣典韦也。”众皆感叹。次日,下令班师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典韦传》:太祖退住舞阴,闻韦死,为流涕,募间取其丧,亲自临哭之。

不说曹操还兵许都。且说王则赍诏至徐州,布迎接入府,开读诏书,封布为平东将军,特赐印绶;又出操私书。王则在吕布面前极道曹公相敬之意,布大喜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珪欲使子登诣太祖,布不肯遣。会使者至,拜布左将军。布大喜,即听登往,并令奉章谢恩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注引《英雄记》:初,天子在河东,有手笔版书召布来迎。布军无畜积,不能自致,遣使上书。朝廷以布为平东将军,封平陶侯。使人于山阳界亡失文字,太祖又手书厚加慰劳布,说起迎天子,当平定天下意,并诏书购捕公孙瓒、袁术、韩暹、杨奉等。布大喜,复遣使上书于天子曰:“臣本当迎大驾,知曹操忠孝,奉迎都许。臣前与操交兵,今操保傅陛下,臣为外将,欲以兵自随,恐有嫌疑,是以待罪徐州,进退未敢自宁。”答太祖曰:“布获罪之人,分为诛首,手命慰劳,厚见褒奖。重见购捕袁术等诏书,布当以命为效。”太祖更遣奉车都尉王则为使者,赍诏书,又封平东将军印绶来拜布。太祖又手书与布曰:“山阳屯送将军所失大封,国家无好金,孤自取家好金更相为作印,国家无紫绶,自取所带紫绶以籍心。将军所使不良。袁术称天子,将军止之,而使不通章。朝廷信将军,使复重上,以相明忠诚。”布乃遣登奉章谢恩,并以一好绶答太祖。

忽报袁术遣人至,布唤入问之。使言:“袁公早晚即皇位,立东宫,催取皇妃,早到淮南。”布大怒曰:“反贼焉敢如此!”遂杀来使,将韩胤用枷钉了,遣陈登赍谢表解韩胤,一同王则上许都来谢恩,且答书于操,欲求实授徐州牧。操知布绝婚袁术,大喜,遂斩韩胤于市曹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布亦怨术初不己受也,女已在涂,追还绝婚,械送韩胤,枭首许市。

陈登密谏操曰:“吕布豺狼也,勇而无谋,轻于去就,宜早图之。”操曰:“吾素知吕布狼子野心,诚难久养,非公父子莫能究其情,公当与吾谋之。”登曰:“丞相若有举动,某当为内应。”操喜,表赠陈珪秩中二千石,登为广陵太守。登辞回,操执登手曰:“东方之事,便以相付。”登点头允诺,回徐州见吕布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登见太祖,因陈布勇而无计,轻于去就,宜早图之。太祖曰:“布,狼子野心,诚难久养,非卿莫能究其情也。”即增珪秩中二千石,拜登广陵太守。临别,太祖执登手曰:“东方之事,便以相付。”令登阴合部众以为内应。

布问之,登言:“父赠禄,某为太守。”布大怒曰:“汝不为吾求徐州牧,而乃自求爵禄?汝父教我协同曹公绝婚公路,今吾所求终无一获,而汝父子俱各显贵,吾为汝父子所卖耳。”遂拔剑欲斩之。登大笑曰:“将军何其不明之甚也!”布曰:“吾何不明?”登曰:“吾见曹公,言养将军譬如养虎,当饱其肉,不饱则将噬人。曹公笑曰:‘不如卿言,吾待温侯如养鹰耳。狐兔未息,不敢先饱,饥则为用,饱则飏去。’某问:‘谁为狐兔?’曹公曰:‘淮南袁术,江东孙策,冀州袁绍,荆襄刘表,益州刘璋,汉中张鲁,皆狐兔也。’”布掷剑笑曰:“曹公知我也。”

    《三国志·魏书·吕布传》:始,布因登求徐州牧,登还,布怒,拔戟斫几曰:“卿父劝吾协同曹公,绝婚公路;今吾所求无一获,而卿父子并显重,为卿所卖耳!卿为吾言,其说云何?”登不为动容,徐喻之曰;“登见曹公言:‘待将军譬如养虎,当饱其肉,不饱则将噬人。’公曰:‘不如卿言也。譬如养鹰,饥则为用,饱则扬去。’其言如此。”布意乃解。

正说话间,忽报袁术军取徐州。吕布闻言失惊。

正是:“秦晋未谐吴越斗,婚姻惹出甲兵来。”毕竟后事如何,且听下文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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