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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 張翼德怒鞭督郵 何國舅謀誅宦豎功 [複製鏈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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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21-1-22 08:34:35 |只看該作者 |倒序瀏覽
第二回 張翼德怒鞭督郵 何國舅謀誅宦豎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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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 張翼德怒鞭督郵 何國舅謀誅宦豎



且說董卓字仲穎,隴西臨洮人也。官拜河東太守,自來驕傲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董卓字仲穎,隴西臨洮人也。 ……徵拜并州刺史、河東太守。

當日怠慢了玄德,張飛性發,便欲殺之。玄德與關公急止之,曰:“他是朝廷命官,豈可擅殺?”飛曰:“若不殺這廝,反要在他部下聽令,其實不甘。二兄要便住在此,我自投別處去也。”玄德曰:“我三人義同生死,豈可相離?不若都投別處去便了。”飛曰:“若如此,稍解吾恨。”於是,三人連夜引軍來投朱雋。雋待之甚厚,合兵一處,進討張寶。

是時曹操自跟皇甫嵩討張梁,大戰於曲陽。這裡朱雋進攻張寶。張寶引賊眾八九萬,屯於山後。雋令玄德為其先鋒,與賊對敵。張寶遣副將高升出馬搦戰,玄德使張飛擊之。飛縱馬挺矛,與升交戰,不數合,刺升落馬。玄德麾軍直衝過去。張寶就馬上披髮仗劍,作起妖法。只見風雷大作,一股黑氣從天而降,黑氣中似有無限人馬殺來。玄德連忙回軍。軍中大亂,敗陣而歸。與朱雋計議,雋曰:“彼用妖術,我來日可宰豬羊狗血,令軍士伏於山頭,候賊趕來,從高坡上潑之,其法可解。”玄德聽令,撥關公、張飛各引軍一千,伏於山後高岡之上,盛豬羊狗血並穢物準備。次日,張寶搖旗擂鼓,引軍搦戰。玄德出迎。交鋒之際,張寶作法,風雷大作,飛砂走石,黑氣漫天,滾滾人馬自天而下。玄德撥馬便走。張寶驅兵趕來,將過山頭,關、張伏軍放起號砲,穢物齊潑。但見空中紙人草馬紛紛墜地,風雷頓息,砂石不飛。張寶見解了法,急欲退軍。左關公,右張飛,兩軍都出,背後玄德、朱雋一齊趕上,賊兵大敗。玄德望見“地公將軍”旗號,飛馬趕來。張寶落荒而走。玄德發箭,中其左臂。張寶帶箭逃脫,走入陽城,堅守不出。朱雋引兵圍住陽城攻打,一面差人打探皇甫嵩消息。探子回報。

且說皇甫嵩大獲勝捷,朝廷以董卓屢敗,命嵩代之。嵩到時,張角已死,張梁統其眾,與我軍相拒。被皇甫嵩連勝七陣,斬張梁於曲陽。發張角之棺,戮屍梟首,送往京師,餘眾俱降。朝廷加皇甫嵩為車騎將軍,領冀州牧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賈詡傳》注引《九州春秋》:中平元年,車騎將軍皇甫嵩既破黃巾,威震天下。

皇甫嵩又表奏盧植有功無罪,朝廷复盧植原官。曹操亦以有功,除濟南相。即日將班師赴任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武帝紀》:光和末,黃巾起。拜騎都尉,討潁川賊,遷為濟南相。

朱雋聽說,催促軍馬悉力攻打陽城。賊勢危急。賊將嚴政刺殺張寶,獻首投降。朱雋遂平數郡,上表獻捷。

時又黃巾餘黨三人,趙弘、韓忠、孫仲聚眾數万,望風燒劫,稱與張角報仇。朝廷命朱雋即以得勝之師討之。雋奉詔,率軍前進。時賊據宛城,雋引兵攻之。趙弘遣韓忠出戰。雋遣玄德、關、張攻城西南角,韓忠盡率精銳之眾,來西南角抵敵。朱雋自縱鐵騎二千,徑取東北角。賊恐失城,急棄西南而回。玄德從背後掩殺。賊眾大敗,奔入宛城。朱雋分兵四面圍定。城中斷糧,韓忠使人出城投降,雋不許。玄德曰:“昔高祖之得天下,蓋為能招降納順,公何拒韓忠耶?”雋曰:“彼一時,此一時也。昔秦項之際,天下大亂,民無定主,故招降賞附以勸來耳。今海內一統,惟黃巾造反。若容其降,無以勸善,使賊得利,恣意劫掠,失利便投降,此長寇之志,非良策也。”玄德曰:“不容寇降是矣。今四面圍如鐵桶,賊乞降不得,必然死戰。萬人一心,尚不可當,況城中有數万死命之人乎?不若撤去東南,獨攻西北,賊必棄城而走,無心戀戰,可即擒也。”雋然之,隨撤東西二面軍馬,一齊攻打西北。韓忠果引軍棄城而奔。雋與玄德、關、張率三軍掩殺,射死韓忠,餘皆四散奔走。正追趕間,趙弘、孫仲引賊眾到,與雋交戰。雋見弘勢大,引軍暫退,弘乘勢复奪宛城。雋離十里下寨。

方欲攻打,忽見正東一彪人馬到來。為首一將,生得廣額闊面,虎體熊腰,吳郡富春人也,姓孫名堅字文台,乃孫武子之後。

《三國志·吳書·孫堅傳》:孫堅字文台,吳郡富春人,蓋孫武之後也。

《三國志·吳書·孫堅傳》注引《吳書》:堅生,容貌不凡。

年十七歲時,與父至錢塘,見海賊十餘人劫取商人財物,於岸上分贓。堅謂父曰:“此賊可擒也。”遂奮力提刀上岸,揚聲大叫,東西指揮,如喚人狀。賊以為官兵至,盡棄財物奔走,堅趕上殺一賊。由是郡縣知名,薦為校尉。

《三國志·吳書·孫堅傳》:年十七,與父共載船至錢唐,會海賊胡玉等從匏裡上掠取賈人財物,方於岸上分之,行旅皆住,船不敢進。堅謂父曰:“此賊可擊,請討之。”父曰:“非爾所圖也。”堅行操刀上岸,以手東西指麾,若分部人兵以羅遮賊狀。賊望見,以為官兵捕之,即委財物散走。堅追,斬得一級以還;父大驚。由是顯聞,府召署假尉。

後會稽妖賊許昌造反,自稱陽明皇帝,聚眾數万。堅與郡司馬招募勇士千餘人,會合州郡破之,斬許昌併其子許韶。刺史臧旻上表奏其功,除堅為鹽瀆丞,又除盱眙丞、下邳丞。

《三國志·吳書·孫堅傳》:會稽妖賊許昌起於句章,自稱陽明皇帝,與其子詔扇動諸縣,眾以萬數。堅以郡司馬募召精勇,得千餘人,與州郡合討破之。是歲,熹平元年也。刺史臧旻列上功狀,詔書除堅鹽瀆丞,數歲徙盱眙丞,又徙下邳丞。

今見黃巾寇起,聚集鄉中少年及諸商旅,並淮泗精兵一千五百餘人,前來接應。

《三國志·吳書·孫堅傳》:儁表請堅為佐軍司馬,鄉里少年隨在下邳者皆原從。堅又募諸商旅及淮、泗精兵,合千許人,與儁並力奮擊,所向無前。

朱雋大喜,便令堅攻打南門,玄德打北門,朱雋打西門,留東門與賊走。孫堅首先登城,斬賊二十餘人。賊眾奔潰。趙弘飛馬突搠,直取孫堅。堅從城上飛身奪弘搠,刺弘下馬,卻騎弘馬,飛身往來殺賊。孫仲引賊突出北門,正迎玄德,無心戀戰,只待奔逃。玄德張弓一箭,正中孫仲,翻身落馬。朱雋大軍隨後掩殺,斬首數万級,降者不可勝計。南陽一路十數郡皆平。雋班師回京,詔封為車騎將軍、河南尹。雋表奏孫堅、劉備等功,堅有人情,除別郡司馬上任去了。

《三國志·吳書·孫堅傳》:汝、潁賊困迫,走保宛城。堅身當一面,登城先入,眾乃蟻附,遂大破之。儁具以狀聞上,拜堅別部司馬。

惟玄德聽候日久,不得除授。

三人鬱鬱不樂,上街閒行。正值郎中張鈞車到,玄德見之,自陳功績。鈞大驚,隨入朝見帝,曰:“昔黃巾造反,其原皆由十常侍賣官鬻爵,非親不用,非仇不誅,以致天下大亂。今宜斬十常侍,懸首南郊,遣使者佈告天下,有功者重加賞賜,則四海自清平也。”十常侍奏帝曰:“張鈞欺主。”帝令武士逐出張鈞。十常侍共議:“此必破黃巾有功者,不得除授,故生怨言。權且教省家銓注微名,待後卻再理會未晚。”因此玄德除授定州中山府安喜縣尉,克日赴任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傳》:靈帝末,黃巾起,州郡各舉義兵,先主率其屬從校尉鄒靖討黃巾賊有功,除安喜尉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傳》注引《典略》:後以軍功,為中山安喜尉。

玄德將兵散回鄉里,止帶親隨二十餘人,與關、張來安喜縣中到任。署縣事一月,與民秋毫無犯,民皆感化。到任之後,與關、張食則同桌,寢則同床。如玄德在稠人廣坐,關、張侍立,終日不倦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關羽傳》:先主與二人寢則同床,恩若兄弟。而稠人廣坐,侍立終日,隨先主周旋,不避艱險。

到縣未及四月,朝廷降詔:凡有軍功為長吏者,當沙汰。玄德疑在遣中。適督郵行部至縣,玄德出郭迎接,見督郵施禮。督郵坐於馬上,惟微以鞭指回答。關、張二公俱怒。及到館驛,督郵南面高坐,玄德侍立階下。良久,督郵問曰:“劉縣尉是何出身?”玄德曰:“備乃中山靖王之後,自涿郡剿戮黃巾,大小三十餘戰,頗有微功,因得除今職。”督郵大喝曰:“汝詐稱皇親,虛報功績。目今朝廷降詔,正要沙汰這等濫官污吏。”玄德喏喏連聲而退。歸到縣中,與縣吏商議。吏曰:“督郵作威,無非要賄賂耳。”玄德曰:“我與民秋毫無犯,那得財物與他?”次日,督郵先提縣吏去,勒令指稱縣尉害民。玄德幾番自往求免,俱被門役阻住,不肯放參。

卻說張飛飲了數盃悶酒,乘馬從館驛前過,見五六十個老人皆在門前痛哭。飛問其故,眾老人答曰:“督郵逼勒縣吏,欲害劉公。我等皆來苦告,不得放入,反遭把門人趕打。”張飛大怒,睜圓環眼,咬碎鋼牙,滾鞍下馬,徑入館驛,把門人那裡阻擋得住?直奔後堂,見督郵正坐廳上,將縣吏綁倒在地。飛大喝:“害民賊,認得我麼?”督郵未及開言,早被張飛揪住頭髮,扯出館驛,直到縣前馬樁上縛住,攀下柳條,去督郵兩腿上著力鞭打,一連打折柳條十數枝。玄德正納悶間,聽得縣前喧鬧,問左右,答曰:“張將軍綁一人在縣前痛打。”玄德忙去觀之,見綁縛者乃督郵也。玄德驚問其故。飛曰:“此等害民賊,不打死等甚!”督郵告曰:“玄德公,救我性命!”玄德終是仁慈的人,急喝張飛住手。傍邊轉過關公來,曰:“兄長建許多大功,僅得縣尉,今反被督郵侮辱。吾思枳棘叢中,非棲鸞鳳之所。不如殺督郵,棄官歸鄉,別圖遠大之計。”玄德乃取印綬,掛於督郵之頸,責之曰:“據汝害民,本當殺卻。今姑饒汝命,吾繳還印綬,從此去矣!”督郵歸告定州太守。太守申文省府,差人捕捉。玄德、關、張三人往代州,投劉恢。恢見玄德乃漢室宗親,留匿在家不題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傳》:督郵以公事到縣,先主求謁,不通,直入縛督郵,杖二百,解綬係其頸著馬枊,五葬反。棄官亡命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傳》注引《典略》:其後州郡被詔書,其有軍功為長吏者,當沙汰之,備疑在遣中。督郵至縣,當遣備,備素知之。聞督郵在傳舍,備欲求見督郵,督郵稱疾不肯見備,備恨之,因還治,將吏卒更詣傳舍,突入門,言“我被府君密教收督郵”。遂就床縛之,將出到界,自解其綬以系督郵頸,縛之著樹,鞭杖百餘下,欲殺之。督郵求哀,乃釋去之。

卻說十常侍既握重權,互相商議,但有不從己者誅之。趙忠、張讓差人問破黃巾將士索金帛,不從者奏罷職。皇甫嵩、朱雋皆不肯與,趙忠等俱奏罷其官。帝又封趙忠等為車騎將軍,張讓等十三人皆封列侯。朝政愈壞,人民嗟怨。於是長沙賊區星作亂,漁陽張舉、張純反,舉稱天子,純稱大將軍。

《三國志·吳書·孫堅傳》:時長沙賊區星自稱將軍,眾萬餘人,攻圍城邑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公孫瓚傳》:漁陽張純誘遼西烏丸丘力居等叛,劫略薊中,自號將軍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公孫瓚傳》注引《九州春秋》:純自號彌天將軍、安定王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烏丸傳》:中山太守張純叛入丘力居眾中,自號彌天安定王,為三郡烏丸元帥,寇略青、徐、幽、冀四州,殺略吏民。

表章雪片告急,十常侍皆藏匿不奏。一日,帝在後園與十常侍飲宴,諫議大夫劉陶徑到帝前大慟。帝問其故,陶曰:“天下危在旦夕,陛下尚自與閹宦共飲耶?”帝曰:“國家承平,有何危急?”陶曰:“四方盜賊並起,侵掠州郡,其禍皆由十常侍賣官害民、欺君罔上,朝廷正人皆去,禍在目前矣。”十常侍皆免冠跪伏於帝前,曰:“大臣不相容,臣等不能活矣,願乞性命,歸田裡,盡將家產以助軍資。”言罷痛哭。帝怒謂陶曰:“汝家亦有近侍之人,何獨不容朕耶?”呼武士推出斬之。劉陶大呼:“臣死不惜,可憐漢室天下四百餘年,到此一旦休矣。”武士擁陶出,方欲行刑,一大臣喝住,曰:“勿得下手!待我諫去。”眾視之,乃司徒陳耽。徑入宮中,來諫帝曰:“劉諫議得何罪而受誅?”帝曰:“毀謗近臣,冒瀆朕躬。”耽曰:“天下人民欲食十常侍之肉,陛下敬之如父母,身無寸功,皆封列侯,況封諝等結連黃巾,欲為內亂。陛下今不自省,社稷立見崩摧矣。”帝曰:“封諝作亂,其事不明。十常侍中,豈無一二忠臣?”陳耽以頭撞階而諫。帝怒,命牽出,與劉陶皆下獄。是夜,十常侍即於獄中謀殺之。假帝詔以孫堅為長沙太守,討區星。不五十日,報捷,江夏平,詔封堅為烏程侯。

《三國志·吳書·孫堅傳》:時長沙賊區星自稱將軍,眾萬餘人,攻圍城邑,乃以堅為長沙太守。到郡親率將士,施設方略,旬月之間,克破星等。周朝、郭石亦帥徒眾起於零、桂,與星相應。遂越境尋討,三郡肅然。漢朝錄前後功,封堅烏程侯。

封劉虞為幽州牧,領兵往漁陽,徵張舉、張純。代州劉恢以書薦玄德見虞。虞大喜,令玄德為都尉,引兵直抵賊巢,與賊大戰數日,挫動銳氣。張純專一兇暴,士卒心變。帳下頭目刺殺張純,將頭納獻,率眾來降。張舉見勢敗,亦自縊死。漁陽盡平。劉虞表奏劉備大功,朝廷赦免鞭督郵之罪,除下密丞,遷高堂尉。公孫瓚又表陳玄德前功,薦為別部司馬,守平原縣令。玄德在平原頗有錢糧軍馬,重整舊日氣象。劉虞平寇有功,封太尉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公孫瓚傳》:朝議以宗正東海劉伯安既有德義,昔為幽州刺史,恩信流著,戎狄附之,若使鎮撫,可不勞眾而定,乃以劉虞為幽州牧。虞到,遣使至胡中,告以利害,責使送純首。丘力居等聞虞至,喜,各遣譯自歸。瓚害虞有功,乃陰使人徼殺胡使。胡知其情,閒行詣虞。虞上罷諸屯兵,但留瓚將步騎萬人屯右北平。純乃棄妻子,逃入鮮卑,為其客王政所殺,送首詣虞。封政為列侯。虞以功即拜太尉,封襄賁侯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烏丸傳》:靈帝末,以劉虞為州牧,募胡斬純首,北州乃定。

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傳》注引《典略》:平原劉子平知備有武勇,時張純反叛,青州被詔,遣從事將兵討純,過平原,子平薦備於從事,遂與相隨,遇賊於野,備中創陽死,賊去後,故人以車載之,得免。
    《三國志·蜀書·先主傳》:頃之,大將軍何進遣都尉毌丘毅詣丹楊募兵,先主與俱行,至下邳遇賊,力戰有功,除為下密丞。复去官。後為高唐尉,遷為令。為賊所破,往奔中郎將公孫瓚,瓚表為別部司馬,使與青州刺史田楷以拒冀州牧袁紹。數有戰功,試守平原令,後領平原相。

中平六年,夏四月,靈帝病篤,召大將軍何進入宮,商議後事。那何進起身屠家,因妹入宮為貴人,生皇子辨,遂立為皇后,進由是得權重任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注引《續漢書》:進字遂高,南陽人,太后異母兄也。進本屠家子,父曰真。真死後,進以妹倚黃門得入掖庭,有寵,光和三年立為皇后,進由是貴幸。中平元年,黃巾起,拜進大將軍。

帝又寵幸王美人,生皇子協。何後嫉妒,鴆殺王美人。皇子協養於董太后宮中。董太后乃靈帝之母,解瀆亭侯劉萇之妻也。初因桓帝無子,迎立解瀆亭侯之子,是為靈帝。靈帝入繼大統,遂迎養母氏於宮中,尊為太后。董太后嘗勸帝立皇子協為太子,帝亦偏愛協,欲立之。當時病篤,中常侍蹇碩奏曰:“若欲立協,必先誅何進,以絕後患。”帝然其說,因宣進入宮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張楊傳》:靈帝末,天下亂,帝以所寵小黃門蹇碩為西園上軍校尉,軍京都,欲以御四方,徵天下豪傑以為偏裨。

進至宮門,司馬潘隱謂進曰:“不可入宮,蹇碩欲謀殺公。”進大驚,急歸私宅,召諸大臣,欲盡誅宦官。座上一人挺身出曰:“宦官之勢,起自衝、質之時,朝廷滋蔓極廣,安能盡誅?倘機不密,必有滅族之禍,請細詳之。”進視之,乃典軍校尉曹操也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武帝紀》:金城邊章、韓遂殺刺史郡守以叛,眾十餘萬,天下騷動。徵太祖為典軍校尉。

進叱曰:“汝小輩,安知朝廷大事!”正躊躇間,潘隱至,言:“帝已崩。今蹇碩與十常侍商議,秘不發喪,矯詔宣何國舅入宮,欲絕後患,冊立皇子協為帝。”說未了,使命至,宣進速入,以定後事。操曰:“今日之計,先宜正君位,然後圖賊。”進曰:“誰敢與吾正君討賊?”一人挺身出曰:“願藉精兵五千,斬關入內,冊立新君,盡誅閹豎,掃清朝廷,以安天下。”進視之,乃司徒袁逢之子、袁隗之侄,名紹字本初,見為司隸校尉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袁紹傳》:袁紹字本初,高祖父安,為漢司徒。自安以下四世居三公位,由是勢傾天下。 ……稍遷中軍校尉,至司隸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袁紹傳》注引《漢書》:安字邵公,……生蜀郡太守京。京弟敞為司空。京子湯,太尉。湯四子:長子平,平弟成,左中郎將,並早卒;成弟逢,逢弟隗,皆為公。

何進大喜,遂點御林軍五千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袁紹傳》注引《續漢書》:紹使客張津說進曰:“黃門、常侍秉權日久,又永樂太后與諸常侍專通財利,將軍宜整頓天下,為海內除患。”進以為然,遂與紹結謀。

紹全身披掛。何進引何顒、荀攸、鄭泰等大臣三十餘員,相繼而入,就靈帝柩前,扶立太子辨即皇帝位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荀攸傳》:何進秉政,徵海內名士攸等二十餘人。攸到,拜黃門侍郎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華歆傳》:靈帝崩,何進輔政,徵河南鄭泰、潁川荀攸及歆等。

百官呼拜已畢,袁紹入宮收蹇碩。碩慌走入御園花陰下,為中常侍郭勝所殺。碩所領禁軍,盡皆投順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張楊傳》:靈帝崩,碩為何進所殺。

紹謂何進曰:“中官結黨,今日可乘勢盡誅之。”張讓等知事急,慌入告何后曰:“始初設謀,陷害大將軍者,止蹇碩一人,並不干臣等事。今大將軍聽袁紹之言,欲盡誅臣等,乞娘娘憐憫。”何太后曰:“汝等勿憂,我當保汝。”傳旨宣何進入,太后密謂曰:“我與汝出身寒微,非張讓等焉能享此富貴?今蹇碩不仁,既已伏誅,汝何聽信人言,欲盡誅宦官耶?”何進聽罷,出謂眾官曰:“蹇碩設謀害我,可族滅其家,其餘不必妄加殘害。”袁紹曰:“若不斬草除根,必為喪身之本。”進曰:“我意已決,汝勿多言。”眾官皆退。

次日,太后命何進參錄尚書事,其餘皆封官職。董太后宣張讓等入宮,商議曰:“何進之妹,始初我抬舉他,今日他孩兒即皇帝位,內外臣僚皆其心腹,威權太重,我將如何?”讓奏曰: “娘娘可臨朝,垂簾聽政,封皇子協為王,加國舅董重大官,掌握軍權,重用臣等,大事可圖矣。”董太后大喜。次日設朝,董太后降旨,封皇子協為陳留王,董重為驃騎將軍,張讓等共預朝政。何太后見董太后專權,於宮中設一宴,請董太后赴席。酒至半酣,何太后起身捧杯再拜曰:“我等皆婦人也,參預朝政,非其所宜。昔呂后因握重權,宗族千口皆被戮。今我等宜深居九重,朝廷大事,任大臣元老自行商議。今國家之幸也,願垂聽焉。”董後大怒曰:“汝鴆死王美人,設心嫉妒。今倚汝子為君,與汝兄何進之勢,輒敢亂言。吾敕驃騎斷汝兄首,如反掌耳。”何後亦怒曰:“吾以好言相勸,何反怒耶?”董后曰:“汝家屠沽小輩,有何見識!”兩宮互相爭競,張讓等各勸歸宮。何後連夜召何進入宮,告以前事。何進出,召三公共議,來早設朝,使廷臣奏董太后原系藩妃,不宜久居宮中,合仍遷於河間安置。限日下,即出國門。一面遣人起送董後,一麵點禁軍,圍驃騎將軍董重府宅,追索印綬。董重知事急,自刎於後堂。家人舉哀,軍士方散。張讓、段皀見董後一枝已廢,遂皆以金珠玩好結構何進弟何苗,併其母舞陽君,令早晚入何太后處,善言遮蔽。因此,十常侍又得近幸。

六月,何進暗使人鴆殺董後於河間驛庭。舉柩回京,葬於文陵。進託病不出,司隸校尉袁紹入見,進曰:“張讓、段珪等流言於外,言公鴆殺董後,欲謀大事。乘此時不誅閹宦,後必為大禍。昔竇武欲誅內豎,機謀不密,反受其殃;今公兄弟部曲將吏皆英俊之士,若使盡力,事在掌握,此天讚之時不可失也。”進曰:“且容商議。”左右密報張讓,讓等轉告何苗,又多送賄賂。苗入奏何後雲:“大將軍輔佐新君,不行仁慈,專務殺伐,今無端又欲殺十常侍,此取亂之道也。”後納其言。少頃,何進入白後,欲誅中涓。何后曰:“中官統領禁省,漢家故事。先帝新棄天下,爾欲誅殺舊臣,非重宗廟也。”進本是沒決斷之人,聽太后言,唯唯而出。袁紹迎問曰:“大事若何?”進曰:“太后不允,如之奈何?”紹曰:“可召四方英雄之士,勒兵來京,盡誅閹豎。此時事急,不容太后不從。”進曰:“此計大妙。”便發檄至各鎮,召赴京師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袁紹傳》:靈帝崩,太后兄大將軍何進與紹謀誅諸閹官,太后不從。乃召董卓,欲以脅太后。

《三國志·魏書·董卓傳》:靈帝崩,少帝即位。大將軍何進與司隸校尉袁紹謀誅諸閹官,太后不從。進乃召卓使將兵詣京師,並密令上書曰:“中常侍張讓等竊幸乘寵,濁亂海內。昔趙鞅興晉陽之甲,以逐君側之惡。臣輒鳴鐘鼓如洛陽,即討讓等。”欲以脅迫太后。

主簿陳琳曰:“不可。俗云:掩目而捕燕雀,是自欺也。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,況國家大事乎?今將軍仗皇威,掌兵要,龍驤虎步,高下在心。君欲誅宦官,如鼓洪爐燎毛髮耳。但當速發雷霆,行權立斷,則天人順之;卻反外檄大臣,臨犯京闕,英雄聚會,各懷一心,所謂倒持干戈,授人以柄,功必不成,反生亂矣。”何進笑曰:“此懦夫之見也。”

《三國志·魏書·陳琳傳》:琳前為何進主簿。進欲誅諸宦官,太后不聽,進乃召四方猛將,並使引兵向京城,欲以劫恐太后。琳諫進曰:“易稱'即鹿無虞'。諺有'掩目捕雀'。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,況國之大事,其可以詐立乎?今將軍總皇威,握兵要,龍驤虎步,高下在心,以此行事,無異於鼓洪爐以燎毛髮。但當速發雷霆,行權立斷,違經合道,天人順之,而反釋其利器,更徵於他。大兵合聚,強者為雄,所謂倒持干戈,授人以柄,功必不成,祇為亂階。”進不納其言,竟以取禍。

傍邊一人鼓掌大笑曰:“此事易如反掌,何必多議!”視之,乃曹操也。正是:

欲除君側宵人亂,須聽朝中智士謀。

不知曹操說出甚話來,且聽下文分解。


第二回 张翼德怒鞭督邮 何国舅谋诛宦竖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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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 张翼德怒鞭督邮 何国舅谋诛宦竖



且说董卓字仲颖,陇西临洮人也。官拜河东太守,自来骄傲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董卓字仲颖,陇西临洮人也。……征拜并州刺史、河东太守。

当日怠慢了玄德,张飞性发,便欲杀之。玄德与关公急止之,曰:“他是朝廷命官,岂可擅杀?”飞曰:“若不杀这厮,反要在他部下听令,其实不甘。二兄要便住在此,我自投别处去也。”玄德曰:“我三人义同生死,岂可相离?不若都投别处去便了。”飞曰:“若如此,稍解吾恨。”于是,三人连夜引军来投朱隽。隽待之甚厚,合兵一处,进讨张宝。

是时曹操自跟皇甫嵩讨张梁,大战于曲阳。这里朱隽进攻张宝。张宝引贼众八九万,屯于山后。隽令玄德为其先锋,与贼对敌。张宝遣副将高升出马搦战,玄德使张飞击之。飞纵马挺矛,与升交战,不数合,刺升落马。玄德麾军直冲过去。张宝就马上披发仗剑,作起妖法。只见风雷大作,一股黑气从天而降,黑气中似有无限人马杀来。玄德连忙回军。军中大乱,败阵而归。与朱隽计议,隽曰:“彼用妖术,我来日可宰猪羊狗血,令军士伏于山头,候贼赶来,从高坡上泼之,其法可解。”玄德听令,拨关公、张飞各引军一千,伏于山后高冈之上,盛猪羊狗血并秽物准备。次日,张宝摇旗擂鼓,引军搦战。玄德出迎。交锋之际,张宝作法,风雷大作,飞砂走石,黑气漫天,滚滚人马自天而下。玄德拨马便走。张宝驱兵赶来,将过山头,关、张伏军放起号炮,秽物齐泼。但见空中纸人草马纷纷坠地,风雷顿息,砂石不飞。张宝见解了法,急欲退军。左关公,右张飞,两军都出,背后玄德、朱隽一齐赶上,贼兵大败。玄德望见“地公将军”旗号,飞马赶来。张宝落荒而走。玄德发箭,中其左臂。张宝带箭逃脱,走入阳城,坚守不出。朱隽引兵围住阳城攻打,一面差人打探皇甫嵩消息。探子回报。

且说皇甫嵩大获胜捷,朝廷以董卓屡败,命嵩代之。嵩到时,张角已死,张梁统其众,与我军相拒。被皇甫嵩连胜七阵,斩张梁于曲阳。发张角之棺,戮尸枭首,送往京师,余众俱降。朝廷加皇甫嵩为车骑将军,领冀州牧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贾诩传》注引《九州春秋》:中平元年,车骑将军皇甫嵩既破黄巾,威震天下。

皇甫嵩又表奏卢植有功无罪,朝廷复卢植原官。曹操亦以有功,除济南相。即日将班师赴任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武帝纪》:光和末,黄巾起。拜骑都尉,讨颍川贼,迁为济南相。

朱隽听说,催促军马悉力攻打阳城。贼势危急。贼将严政刺杀张宝,献首投降。朱隽遂平数郡,上表献捷。

时又黄巾余党三人,赵弘、韩忠、孙仲聚众数万,望风烧劫,称与张角报仇。朝廷命朱隽即以得胜之师讨之。隽奉诏,率军前进。时贼据宛城,隽引兵攻之。赵弘遣韩忠出战。隽遣玄德、关、张攻城西南角,韩忠尽率精锐之众,来西南角抵敌。朱隽自纵铁骑二千,径取东北角。贼恐失城,急弃西南而回。玄德从背后掩杀。贼众大败,奔入宛城。朱隽分兵四面围定。城中断粮,韩忠使人出城投降,隽不许。玄德曰:“昔高祖之得天下,盖为能招降纳顺,公何拒韩忠耶?”隽曰:“彼一时,此一时也。昔秦项之际,天下大乱,民无定主,故招降赏附以劝来耳。今海内一统,惟黄巾造反。若容其降,无以劝善,使贼得利,恣意劫掠,失利便投降,此长寇之志,非良策也。”玄德曰:“不容寇降是矣。今四面围如铁桶,贼乞降不得,必然死战。万人一心,尚不可当,况城中有数万死命之人乎?不若撤去东南,独攻西北,贼必弃城而走,无心恋战,可即擒也。”隽然之,随撤东西二面军马,一齐攻打西北。韩忠果引军弃城而奔。隽与玄德、关、张率三军掩杀,射死韩忠,余皆四散奔走。正追赶间,赵弘、孙仲引贼众到,与隽交战。隽见弘势大,引军暂退,弘乘势复夺宛城。隽离十里下寨。

方欲攻打,忽见正东一彪人马到来。为首一将,生得广额阔面,虎体熊腰,吴郡富春人也,姓孙名坚字文台,乃孙武子之后。

《三国志·吴书·孙坚传》:孙坚字文台,吴郡富春人,盖孙武之后也。

《三国志·吴书·孙坚传》注引《吴书》:坚生,容貌不凡。

年十七岁时,与父至钱塘,见海贼十余人劫取商人财物,于岸上分赃。坚谓父曰:“此贼可擒也。”遂奋力提刀上岸,扬声大叫,东西指挥,如唤人状。贼以为官兵至,尽弃财物奔走,坚赶上杀一贼。由是郡县知名,荐为校尉。

《三国志·吴书·孙坚传》:年十七,与父共载船至钱唐,会海贼胡玉等从匏里上掠取贾人财物,方于岸上分之,行旅皆住,船不敢进。坚谓父曰:“此贼可击,请讨之。”父曰:“非尔所图也。”坚行操刀上岸,以手东西指麾,若分部人兵以罗遮贼状。贼望见,以为官兵捕之,即委财物散走。坚追,斩得一级以还;父大惊。由是显闻,府召署假尉。

后会稽妖贼许昌造反,自称阳明皇帝,聚众数万。坚与郡司马招募勇士千余人,会合州郡破之,斩许昌并其子许韶。刺史臧旻上表奏其功,除坚为盐渎丞,又除盱眙丞、下邳丞。

《三国志·吴书·孙坚传》:会稽妖贼许昌起于句章,自称阳明皇帝,与其子诏扇动诸县,众以万数。坚以郡司马募召精勇,得千余人,与州郡合讨破之。是岁,熹平元年也。刺史臧旻列上功状,诏书除坚盐渎丞,数岁徙盱眙丞,又徙下邳丞。

今见黄巾寇起,聚集乡中少年及诸商旅,并淮泗精兵一千五百余人,前来接应。

《三国志·吴书·孙坚传》:儁表请坚为佐军司马,乡里少年随在下邳者皆原从。坚又募诸商旅及淮、泗精兵,合千许人,与儁并力奋击,所向无前。

朱隽大喜,便令坚攻打南门,玄德打北门,朱隽打西门,留东门与贼走。孙坚首先登城,斩贼二十余人。贼众奔溃。赵弘飞马突搠,直取孙坚。坚从城上飞身夺弘搠,刺弘下马,却骑弘马,飞身往来杀贼。孙仲引贼突出北门,正迎玄德,无心恋战,只待奔逃。玄德张弓一箭,正中孙仲,翻身落马。朱隽大军随后掩杀,斩首数万级,降者不可胜计。南阳一路十数郡皆平。隽班师回京,诏封为车骑将军、河南尹。隽表奏孙坚、刘备等功,坚有人情,除别郡司马上任去了。

《三国志·吴书·孙坚传》:汝、颍贼困迫,走保宛城。坚身当一面,登城先入,众乃蚁附,遂大破之。儁具以状闻上,拜坚别部司马。

惟玄德听候日久,不得除授。

三人郁郁不乐,上街闲行。正值郎中张钧车到,玄德见之,自陈功绩。钧大惊,随入朝见帝,曰:“昔黄巾造反,其原皆由十常侍卖官鬻爵,非亲不用,非仇不诛,以致天下大乱。今宜斩十常侍,悬首南郊,遣使者布告天下,有功者重加赏赐,则四海自清平也。”十常侍奏帝曰:“张钧欺主。”帝令武士逐出张钧。十常侍共议:“此必破黄巾有功者,不得除授,故生怨言。权且教省家铨注微名,待后却再理会未晚。”因此玄德除授定州中山府安喜县尉,克日赴任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传》:灵帝末,黄巾起,州郡各举义兵,先主率其属从校尉邹靖讨黄巾贼有功,除安喜尉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传》注引《典略》:后以军功,为中山安喜尉。

玄德将兵散回乡里,止带亲随二十余人,与关、张来安喜县中到任。署县事一月,与民秋毫无犯,民皆感化。到任之后,与关、张食则同桌,寝则同床。如玄德在稠人广坐,关、张侍立,终日不倦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关羽传》:先主与二人寝则同床,恩若兄弟。而稠人广坐,侍立终日,随先主周旋,不避艰险。

到县未及四月,朝廷降诏:凡有军功为长吏者,当沙汰。玄德疑在遣中。适督邮行部至县,玄德出郭迎接,见督邮施礼。督邮坐于马上,惟微以鞭指回答。关、张二公俱怒。及到馆驿,督邮南面高坐,玄德侍立阶下。良久,督邮问曰:“刘县尉是何出身?”玄德曰:“备乃中山靖王之后,自涿郡剿戮黄巾,大小三十余战,颇有微功,因得除今职。”督邮大喝曰:“汝诈称皇亲,虚报功绩。目今朝廷降诏,正要沙汰这等滥官污吏。”玄德喏喏连声而退。归到县中,与县吏商议。吏曰:“督邮作威,无非要贿赂耳。”玄德曰:“我与民秋毫无犯,那得财物与他?”次日,督邮先提县吏去,勒令指称县尉害民。玄德几番自往求免,俱被门役阻住,不肯放参。

却说张飞饮了数杯闷酒,乘马从馆驿前过,见五六十个老人皆在门前痛哭。飞问其故,众老人答曰:“督邮逼勒县吏,欲害刘公。我等皆来苦告,不得放入,反遭把门人赶打。”张飞大怒,睁圆环眼,咬碎钢牙,滚鞍下马,径入馆驿,把门人那里阻挡得住?直奔后堂,见督邮正坐厅上,将县吏绑倒在地。飞大喝:“害民贼,认得我么?”督邮未及开言,早被张飞揪住头发,扯出馆驿,直到县前马桩上缚住,攀下柳条,去督邮两腿上着力鞭打,一连打折柳条十数枝。玄德正纳闷间,听得县前喧闹,问左右,答曰:“张将军绑一人在县前痛打。”玄德忙去观之,见绑缚者乃督邮也。玄德惊问其故。飞曰:“此等害民贼,不打死等甚!”督邮告曰:“玄德公,救我性命!”玄德终是仁慈的人,急喝张飞住手。傍边转过关公来,曰:“兄长建许多大功,仅得县尉,今反被督邮侮辱。吾思枳棘丛中,非栖鸾凤之所。不如杀督邮,弃官归乡,别图远大之计。”玄德乃取印绶,挂于督邮之颈,责之曰:“据汝害民,本当杀却。今姑饶汝命,吾缴还印绶,从此去矣!”督邮归告定州太守。太守申文省府,差人捕捉。玄德、关、张三人往代州,投刘恢。恢见玄德乃汉室宗亲,留匿在家不题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传》:督邮以公事到县,先主求谒,不通,直入缚督邮,杖二百,解绶系其颈着马枊,五葬反。弃官亡命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传》注引《典略》:其后州郡被诏书,其有军功为长吏者,当沙汰之,备疑在遣中。督邮至县,当遣备,备素知之。闻督邮在传舍,备欲求见督邮,督邮称疾不肯见备,备恨之,因还治,将吏卒更诣传舍,突入门,言“我被府君密教收督邮”。遂就床缚之,将出到界,自解其绶以系督邮颈,缚之著树,鞭杖百余下,欲杀之。督邮求哀,乃释去之。

却说十常侍既握重权,互相商议,但有不从己者诛之。赵忠、张让差人问破黄巾将士索金帛,不从者奏罢职。皇甫嵩、朱隽皆不肯与,赵忠等俱奏罢其官。帝又封赵忠等为车骑将军,张让等十三人皆封列侯。朝政愈坏,人民嗟怨。于是长沙贼区星作乱,渔阳张举、张纯反,举称天子,纯称大将军。

《三国志·吴书·孙坚传》:时长沙贼区星自称将军,众万余人,攻围城邑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公孙瓒传》:渔阳张纯诱辽西乌丸丘力居等叛,劫略蓟中,自号将军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公孙瓒传》注引《九州春秋》:纯自号弥天将军、安定王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乌丸传》:中山太守张纯叛入丘力居众中,自号弥天安定王,为三郡乌丸元帅,寇略青、徐、幽、冀四州,杀略吏民。

表章雪片告急,十常侍皆藏匿不奏。一日,帝在后园与十常侍饮宴,谏议大夫刘陶径到帝前大恸。帝问其故,陶曰:“天下危在旦夕,陛下尚自与阉宦共饮耶?”帝曰:“国家承平,有何危急?”陶曰:“四方盗贼并起,侵掠州郡,其祸皆由十常侍卖官害民、欺君罔上,朝廷正人皆去,祸在目前矣。”十常侍皆免冠跪伏于帝前,曰:“大臣不相容,臣等不能活矣,愿乞性命,归田里,尽将家产以助军资。”言罢痛哭。帝怒谓陶曰:“汝家亦有近侍之人,何独不容朕耶?”呼武士推出斩之。刘陶大呼:“臣死不惜,可怜汉室天下四百余年,到此一旦休矣。”武士拥陶出,方欲行刑,一大臣喝住,曰:“勿得下手!待我谏去。”众视之,乃司徒陈耽。径入宫中,来谏帝曰:“刘谏议得何罪而受诛?”帝曰:“毁谤近臣,冒渎朕躬。”耽曰:“天下人民欲食十常侍之肉,陛下敬之如父母,身无寸功,皆封列侯,况封谞等结连黄巾,欲为内乱。陛下今不自省,社稷立见崩摧矣。”帝曰:“封谞作乱,其事不明。十常侍中,岂无一二忠臣?”陈耽以头撞阶而谏。帝怒,命牵出,与刘陶皆下狱。是夜,十常侍即于狱中谋杀之。假帝诏以孙坚为长沙太守,讨区星。不五十日,报捷,江夏平,诏封坚为乌程侯。

《三国志·吴书·孙坚传》:时长沙贼区星自称将军,众万余人,攻围城邑,乃以坚为长沙太守。到郡亲率将士,施设方略,旬月之间,克破星等。周朝、郭石亦帅徒众起于零、桂,与星相应。遂越境寻讨,三郡肃然。汉朝录前后功,封坚乌程侯。

封刘虞为幽州牧,领兵往渔阳,征张举、张纯。代州刘恢以书荐玄德见虞。虞大喜,令玄德为都尉,引兵直抵贼巢,与贼大战数日,挫动锐气。张纯专一凶暴,士卒心变。帐下头目刺杀张纯,将头纳献,率众来降。张举见势败,亦自缢死。渔阳尽平。刘虞表奏刘备大功,朝廷赦免鞭督邮之罪,除下密丞,迁高堂尉。公孙瓒又表陈玄德前功,荐为别部司马,守平原县令。玄德在平原颇有钱粮军马,重整旧日气象。刘虞平寇有功,封太尉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公孙瓒传》:朝议以宗正东海刘伯安既有德义,昔为幽州刺史,恩信流着,戎狄附之,若使镇抚,可不劳众而定,乃以刘虞为幽州牧。虞到,遣使至胡中,告以利害,责使送纯首。丘力居等闻虞至,喜,各遣译自归。瓒害虞有功,乃阴使人徼杀胡使。胡知其情,闲行诣虞。虞上罢诸屯兵,但留瓒将步骑万人屯右北平。纯乃弃妻子,逃入鲜卑,为其客王政所杀,送首诣虞。封政为列侯。虞以功即拜太尉,封襄贲侯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乌丸传》:灵帝末,以刘虞为州牧,募胡斩纯首,北州乃定。

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传》注引《典略》:平原刘子平知备有武勇,时张纯反叛,青州被诏,遣从事将兵讨纯,过平原,子平荐备于从事,遂与相随,遇贼于野,备中创阳死,贼去后,故人以车载之,得免。
    《三国志·蜀书·先主传》:顷之,大将军何进遣都尉毌丘毅诣丹杨募兵,先主与俱行,至下邳遇贼,力战有功,除为下密丞。复去官。后为高唐尉,迁为令。为贼所破,往奔中郎将公孙瓒,瓒表为别部司马,使与青州刺史田楷以拒冀州牧袁绍。数有战功,试守平原令,后领平原相。

中平六年,夏四月,灵帝病笃,召大将军何进入宫,商议后事。那何进起身屠家,因妹入宫为贵人,生皇子辨,遂立为皇后,进由是得权重任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注引《续汉书》:进字遂高,南阳人,太后异母兄也。进本屠家子,父曰真。真死后,进以妹倚黄门得入掖庭,有宠,光和三年立为皇后,进由是贵幸。中平元年,黄巾起,拜进大将军。

帝又宠幸王美人,生皇子协。何后嫉妒,鸩杀王美人。皇子协养于董太后宫中。董太后乃灵帝之母,解渎亭侯刘苌之妻也。初因桓帝无子,迎立解渎亭侯之子,是为灵帝。灵帝入继大统,遂迎养母氏于宫中,尊为太后。董太后尝劝帝立皇子协为太子,帝亦偏爱协,欲立之。当时病笃,中常侍蹇硕奏曰:“若欲立协,必先诛何进,以绝后患。”帝然其说,因宣进入宫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张杨传》:灵帝末,天下乱,帝以所宠小黄门蹇硕为西园上军校尉,军京都,欲以御四方,征天下豪杰以为偏裨。

进至宫门,司马潘隐谓进曰:“不可入宫,蹇硕欲谋杀公。”进大惊,急归私宅,召诸大臣,欲尽诛宦官。座上一人挺身出曰:“宦官之势,起自冲、质之时,朝廷滋蔓极广,安能尽诛?倘机不密,必有灭族之祸,请细详之。”进视之,乃典军校尉曹操也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武帝纪》:金城边章、韩遂杀刺史郡守以叛,众十余万,天下骚动。征太祖为典军校尉。

进叱曰:“汝小辈,安知朝廷大事!”正踌躇间,潘隐至,言:“帝已崩。今蹇硕与十常侍商议,秘不发丧,矫诏宣何国舅入宫,欲绝后患,册立皇子协为帝。”说未了,使命至,宣进速入,以定后事。操曰:“今日之计,先宜正君位,然后图贼。”进曰:“谁敢与吾正君讨贼?”一人挺身出曰:“愿借精兵五千,斩关入内,册立新君,尽诛阉竖,扫清朝廷,以安天下。”进视之,乃司徒袁逢之子、袁隗之侄,名绍字本初,见为司隶校尉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袁绍传》:袁绍字本初,高祖父安,为汉司徒。自安以下四世居三公位,由是势倾天下。……稍迁中军校尉,至司隶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袁绍传》注引《汉书》:安字邵公,……生蜀郡太守京。京弟敞为司空。京子汤,太尉。汤四子:长子平,平弟成,左中郎将,并早卒;成弟逢,逢弟隗,皆为公。

何进大喜,遂点御林军五千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袁绍传》注引《续汉书》:绍使客张津说进曰:“黄门、常侍秉权日久,又永乐太后与诸常侍专通财利,将军宜整顿天下,为海内除患。”进以为然,遂与绍结谋。

绍全身披挂。何进引何颙、荀攸、郑泰等大臣三十余员,相继而入,就灵帝柩前,扶立太子辨即皇帝位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荀攸传》:何进秉政,征海内名士攸等二十余人。攸到,拜黄门侍郎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华歆传》:灵帝崩,何进辅政,征河南郑泰、颍川荀攸及歆等。

百官呼拜已毕,袁绍入宫收蹇硕。硕慌走入御园花阴下,为中常侍郭胜所杀。硕所领禁军,尽皆投顺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张杨传》:灵帝崩,硕为何进所杀。

绍谓何进曰:“中官结党,今日可乘势尽诛之。”张让等知事急,慌入告何后曰:“始初设谋,陷害大将军者,止蹇硕一人,并不干臣等事。今大将军听袁绍之言,欲尽诛臣等,乞娘娘怜悯。”何太后曰:“汝等勿忧,我当保汝。”传旨宣何进入,太后密谓曰:“我与汝出身寒微,非张让等焉能享此富贵?今蹇硕不仁,既已伏诛,汝何听信人言,欲尽诛宦官耶?”何进听罢,出谓众官曰:“蹇硕设谋害我,可族灭其家,其余不必妄加残害。”袁绍曰:“若不斩草除根,必为丧身之本。”进曰:“我意已决,汝勿多言。”众官皆退。

次日,太后命何进参录尚书事,其余皆封官职。董太后宣张让等入宫,商议曰:“何进之妹,始初我抬举他,今日他孩儿即皇帝位,内外臣僚皆其心腹,威权太重,我将如何?”让奏曰:“娘娘可临朝,垂帘听政,封皇子协为王,加国舅董重大官,掌握军权,重用臣等,大事可图矣。”董太后大喜。次日设朝,董太后降旨,封皇子协为陈留王,董重为骠骑将军,张让等共预朝政。何太后见董太后专权,于宫中设一宴,请董太后赴席。酒至半酣,何太后起身捧杯再拜曰:“我等皆妇人也,参预朝政,非其所宜。昔吕后因握重权,宗族千口皆被戮。今我等宜深居九重,朝廷大事,任大臣元老自行商议。今国家之幸也,愿垂听焉。”董后大怒曰:“汝鸩死王美人,设心嫉妒。今倚汝子为君,与汝兄何进之势,辄敢乱言。吾敕骠骑断汝兄首,如反掌耳。”何后亦怒曰:“吾以好言相劝,何反怒耶?”董后曰:“汝家屠沽小辈,有何见识!”两宫互相争竞,张让等各劝归宫。何后连夜召何进入宫,告以前事。何进出,召三公共议,来早设朝,使廷臣奏董太后原系藩妃,不宜久居宫中,合仍迁于河间安置。限日下,即出国门。一面遣人起送董后,一面点禁军,围骠骑将军董重府宅,追索印绶。董重知事急,自刎于后堂。家人举哀,军士方散。张让、段皀见董后一枝已废,遂皆以金珠玩好结构何进弟何苗,并其母舞阳君,令早晚入何太后处,善言遮蔽。因此,十常侍又得近幸。

六月,何进暗使人鸩杀董后于河间驿庭。举柩回京,葬于文陵。进托病不出,司隶校尉袁绍入见,进曰:“张让、段珪等流言于外,言公鸩杀董后,欲谋大事。乘此时不诛阉宦,后必为大祸。昔窦武欲诛内竖,机谋不密,反受其殃;今公兄弟部曲将吏皆英俊之士,若使尽力,事在掌握,此天赞之时不可失也。”进曰:“且容商议。”左右密报张让,让等转告何苗,又多送贿赂。苗入奏何后云:“大将军辅佐新君,不行仁慈,专务杀伐,今无端又欲杀十常侍,此取乱之道也。”后纳其言。少顷,何进入白后,欲诛中涓。何后曰:“中官统领禁省,汉家故事。先帝新弃天下,尔欲诛杀旧臣,非重宗庙也。”进本是没决断之人,听太后言,唯唯而出。袁绍迎问曰:“大事若何?”进曰:“太后不允,如之奈何?”绍曰:“可召四方英雄之士,勒兵来京,尽诛阉竖。此时事急,不容太后不从。”进曰:“此计大妙。”便发檄至各镇,召赴京师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袁绍传》:灵帝崩,太后兄大将军何进与绍谋诛诸阉官,太后不从。乃召董卓,欲以胁太后。

《三国志·魏书·董卓传》:灵帝崩,少帝即位。大将军何进与司隶校尉袁绍谋诛诸阉官,太后不从。进乃召卓使将兵诣京师,并密令上书曰:“中常侍张让等窃幸乘宠,浊乱海内。昔赵鞅兴晋阳之甲,以逐君侧之恶。臣辄鸣钟鼓如洛阳,即讨让等。”欲以胁迫太后。

主簿陈琳曰:“不可。俗云:掩目而捕燕雀,是自欺也。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,况国家大事乎?今将军仗皇威,掌兵要,龙骧虎步,高下在心。君欲诛宦官,如鼓洪炉燎毛发耳。但当速发雷霆,行权立断,则天人顺之;却反外檄大臣,临犯京阙,英雄聚会,各怀一心,所谓倒持干戈,授人以柄,功必不成,反生乱矣。”何进笑曰:“此懦夫之见也。”

《三国志·魏书·陈琳传》:琳前为何进主簿。进欲诛诸宦官,太后不听,进乃召四方猛将,并使引兵向京城,欲以劫恐太后。琳谏进曰:“易称‘即鹿无虞’。谚有‘掩目捕雀’。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,况国之大事,其可以诈立乎?今将军总皇威,握兵要,龙骧虎步,高下在心,以此行事,无异於鼓洪炉以燎毛发。但当速发雷霆,行权立断,违经合道,天人顺之,而反释其利器,更征于他。大兵合聚,强者为雄,所谓倒持干戈,授人以柄,功必不成,祇为乱阶。”进不纳其言,竟以取祸。

傍边一人鼓掌大笑曰:“此事易如反掌,何必多议!”视之,乃曹操也。正是:

欲除君侧宵人乱,须听朝中智士谋。

不知曹操说出甚话来,且听下文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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